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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晚飯后羅氏帶著謝玥去屋內練字,謝璇跟謝澹便去了謝珺的東跨院,姐弟三人圍坐在一處,在石桌上擺上清涼瓜果,每人一把竹椅,姐妹倆各自搖著團扇,謝澹卻不知從哪里搜羅了一把蒲扇,小小的人兒搖著大蒲扇,十分可愛。 “明兒就去舅舅家了,澹兒高不高興?”謝珺逗弟弟。 謝澹拿竹簽子挑著西瓜吃,腮幫子鼓囊囊的,“當然高興??!很久沒見舅舅了?!?/br> 謝珺便是一笑,側頭見謝璇有些出神,便拿團扇去拍她,“想什么呢?” 謝璇抬起頭來,看了看jiejie和弟弟,突兀問道:“jiejie,你還記得母親長什么樣子么?” “她?”謝珺唇邊的笑意驟然收斂,仿佛想起了極其不愉快的事情,“早就忘了?!?/br> 這樣的反應在謝璇的預料之內。她前世也曾怨過丟下姐弟三人不管的陶氏,以謝珺的角度設身處地的想想,那時候謝珺已經五歲了,能記得些人事,眼睜睜的看著母親拋下她離開,恐怕更是怨恨吧。 可除了陶氏,謝璇真的想不到還有誰能在這公府中保護謝澹。 她前世時大致聽過當年的事情,其間誤會重重,陶氏會因為丈夫的背叛而決然離去,也很符合她的性子。只是懷胎十月生下孩子,陶氏到底是有多么狠心、多么決絕,才會毫不留戀的離去,再也不看孩子一眼? “jiejie明年就要出閣了,老夫人、夫人待我和澹兒一向不是很好,父親又沒空照顧咱們,”謝璇慢慢的說著,小心翼翼的看了謝珺一眼,“我想著……” “你想讓她回來?”謝珺猜透她的心思,立馬打斷了她,一改往常的端莊模樣,聲音十分冷淡,“我寧可咱們孤苦伶仃無依無靠,也不必她再回來憐憫?!?/br> 從沒見過jiejie這樣說話,謝璇有些訕訕的,“不是回來,而是……” “璇璇,那時候你還小,不知道她有多狠心!”謝珺打斷她,握緊了手里的團扇,“我一聲聲的懇求她留下,她卻像是沒聽見,那時候你和澹兒剛出生還沒幾天,她竟然就那樣走了!天底下哪有這樣的人!” 融融的氣氛一時間冷落下來,謝璇抿了抿唇。 她又何嘗不恨呢?陶氏決絕離開,自己和弟弟受了多少委屈?哪怕她嫁到了靖寧侯府中,被婆母韓夫人針對的時候,大半也是因為韓夫人對陶氏不可告人的隱秘仇怨,而那個時候,她卻只能獨自承受。 這樣的母親,誰都不想去留戀。 可一邊是對陶氏的恨,另一邊卻是對弟弟的愛。 長大后才知道候門公府的后宅里有多少的曲折埋伏、多少見不得人的骯臟手段和齷齪心思。這府里老夫人處事不公,羅氏和岳氏沆瀣一氣,謝縝那里又是個耳根子軟拎不清的,謝澹身邊的埋伏防不勝防,若沒有一個有身份的人牽制著羅氏,公府爵位的廝殺之中,謝澹又如何能夠安然長大? 一旦想到前世謝澹那癡呆的模樣,謝璇便覺得心中絞痛。 那是她同胎而生,血脈相連的弟弟??! 就算陶氏狠心丟棄,她又怎能坐視不管? 陶氏和謝縝之間的愛恨糾葛沒有她置喙的余地,她也不覺得陶氏那樣決絕的人會回心轉意,但是,就算不能要求她回來盡母親之責,至少該幫著改變現狀吧? 反正母子間并無情分,她只想看看,那個女人到底還是否關心兒子的死活。但凡陶氏能為兒子而稍稍回頭,就算不會回來,叫謝縝不再如現在這般荒唐也就足夠。 畢竟謝縝的心結,只有她一人能打開。 姐弟三個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各自默了片刻,卻又說起了謝池上的那一片接天的蓮葉。 謝璇的舅舅陶從時是個非常有趣可親的人,這一日恰好休沐,聽說幾個外甥們過來府里玩,便推了一切應酬,跟高陽郡主備了滿滿一桌吃食,等待三個小家伙。 等表姐妹兄弟們聚在一起將美食風卷殘云,謝璇便提出想去謝池賞花。 陶家出了個太傅,又娶了位郡主,雖說沒什么侯爵傳家,卻也是京城中排得上號的人物,聽謝珺和謝璇說想去謝池賞荷花,當下不說二話,同管著謝池一帶的衙門打個招呼,借著高陽郡主的名頭,順暢的踏上了謝池的畫舫。 不過那守船的官員也勸了一句,“今日越王和三公主擺駕謝池,就在那邊的芳汀臨渚上,還望陶大人盡量避開,莫沖撞了?!?/br> ——越王是個傻王爺,每天閑著游山玩水,被人沖撞譏諷了也無動于衷,那三公主卻是個刺頭,誰招惹了誰倒霉。 陶從時便道了聲謝,帶著謝珺和謝璇姐妹倆、謝澹,以及自家的閨女陶媛和小兒子,慢慢的乘著畫舫游湖。 謝池占地廣,越王和三公主都在北邊靠近南御苑的那一帶,中間有一片的荷田,又隔著一道謝堤,倒還真不怕沖撞了。畫舫慢慢在清波上劃行,湖面上水波蕩漾起漣漪,徐徐清風拂動柳絲,天地高闊曠遠,近處是碧水綠樹并接天的蓮葉,遠處可看到皇城中巍峨的城墻宮闕,實為賞心悅目。 陶從時的長女姿容出眾,嫁給了太子做側妃,次女陶媛如今十二歲,臉頰上尚且帶著點嬰兒肥,笑起來漩出個酒窩,十分可愛。 表姐妹幾個說說笑笑,繞著荷田轉了一圈,瞧著越王等人似乎是往南御苑那里去了,便將畫舫靠往謝堤附近,就著堤上一排柳樹劃過去,一側是湖面水波,另一側是謝堤上的精致雅舍,蔭涼清凈,愜意之甚。 五公主的排場很大,今日擺駕謝池,在謝堤上安排了不少侍衛把守。 畫舫靠近印社的時候,陶從時目光一錯,忽然指著遠處一抹高挑的背影,“那不是靖寧侯府的二公子,那個叫……韓玠的?” 謝璇循著他的指點看過去,只見那里十來步設一名侍衛,個個站姿嚴整。韓玠穿著青衣衛特賜的麒麟服,腰間懸著月華刀,正巡邏般慢慢走著,他本就生得修長高大,雖然平素是懶洋洋的,但多年習武自有精干的氣質,被后頭跟班的兩個青衣侍衛一襯托,貴氣威武、挺拔俊秀。 陶從時嘖嘖嘆了兩聲,“剛聽見他進了青衣衛的時候,所有人都差點掉下眼珠子,沒想到如今這幅打扮,看著還真是出類拔萃。唉,他若是能立穩腳跟,或許還能把青衣衛的風氣改改?!?/br> 陶媛是夫妻倆的掌上明珠,有高陽郡主熏陶著,對這些事情也略知一二,惋惜道:“其實他將門之后,從軍報國多好?!?/br> 陶從時也似乎有點惋惜,“青衣衛雖然體面,但能當統領的卻都是心狠手辣的人。世家子弟們進去大多是充門面,真想在這條路上走得遠,恐怕就得像蔡宗、高誠那樣,心狠手黑,受盡罵名。這孩子啊,也不知道怎么想的?!?/br> 旁邊謝璇有些怔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