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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穩的情緒,盡管她自己都發現自己的聲音在抖。 “你是不是覺得你把命給我了我就會很感動?很感謝你?很開心能活下去?” “阿瑜……” “……你是不是覺得你把你的命給了我你的任務就完成了?!你就算離開了消失了也沒有什么關系?!” 望著笙歌那張慘白至極的臉,梅仁瑜還是沒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她的喉嚨開始發緊,她的聲音開始拔高。 “你有沒有想過要是被你留下來,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活下去?我該怎么拿著你給的這條命去面對這個沒有你的世界?!我、我——” 梅仁瑜的眼淚掉了下來。 “我那樣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所以我讓你喝了那杯牛奶?!?/br> 用上最后一分力氣,一把抱住梅仁瑜的笙歌紅了眼眶。 “只要喝了‘忘情水’,只要忘了我……阿瑜就不會再傷心了……” “放屁??!” 梅仁瑜自詡文化人,平時不說有多文雅吧,總是有那么些矜持的。這會兒她既傷心又憤慨,一拍床鋪就讓抱著她的笙歌軟綿綿地跌回到了被窩里,倒是生出幾分母夜叉的氣勢。 笙歌哪里見過這樣的梅仁瑜?五年前梅仁瑜就算是發火,看在他眼里那也是嬌嬌弱弱哄一哄就好的?,F在的梅仁瑜哪里由他分說? “你知道什么?!笙歌、你了解我的什么了解我多少?!你知不知道要是忘了你就等于讓我忘記我人生泰半的幸??鞓?!我活了二十幾年才終于過上幾天開開心心的日子!你不讓我多過幾天開心的日子也就算了!還想把我這點可憐的開心痛快拿走……你可真是好狠的心?。?!” 要不是笙歌現在一臉慘白,柔弱可憐得好像大病了一場,梅仁瑜可真要抄起枕頭來就往笙歌身上砸了。 “笙歌,算我求你了,比把我喜歡上的人、別把我愛的人從我身邊帶走……” “不要留下我一個人,不要讓我一個人活著——” 話說到一半,剩下的全是哽咽。梅仁瑜不是個擅長用語言來表述自己感情的人,翻來覆去說著的還是那么幾句話。她竭力想要讓自己看起來堅強一些,熱淚卻是完全不停使喚地從眼眶里溢出,糊了她的整個臉龐。 活著是艱辛的,生活是艱難的。沒有多少人可以一蹴而就,所以日復一日的都是打拼。沒有遇到笙歌以前,梅仁瑜并不覺得自己的日子有多么難熬。在有了笙歌的陪伴之后,梅仁瑜才豁然發現原來自己可以擁有得更多。 感情不再是負擔,關系不再是重壓。前途婚姻未來……所有這些東西都可以不再是一個個泥沼。只要笙歌在自己身邊,好像什么坎坷都能跨過。只要笙歌拉著自己的手,似乎勇氣就會無端地涌出來。只要能看見笙歌對自己笑的臉,就會也想用笑容去面對這個并不溫柔的世界。 “……、……” 看著梅仁瑜止不住地壓抑哭泣,笙歌的心也像是被人攥緊一樣疼痛得難以呼吸。能為梅仁瑜獻出自己生命的那份甜蜜與喜悅已經化為的透明的液體溢出了眼眶。 “……可是啊、阿瑜……” 對著回過頭來看向自己的梅仁瑜,笙歌抖著嘴唇擠出了笑容。 “你是人?!?/br> “你應該和人類戀愛,你應該和人類在一起?!?/br> “就算沒了我,也會有別的人照顧阿瑜,對阿瑜好……因為阿瑜是個值得喜歡的人,因為阿瑜是個很好的人?!?/br> 隔壁那對兄弟,和梅仁瑜來往得算是密切的上司,那天來公寓門口接梅仁瑜離開的中年男人—— 這些人其實都是不錯的選擇。至少他們和阿瑜一樣都是能用雙腳行走的人類,是能和阿瑜一起走在外面的街道上不被指指點點,也能幫助阿瑜分擔許多生活事務的人類。 只要活著,總是會遇到好事的。自己用了八百五十年才遇到阿瑜,而阿瑜才活了短短的二十四年,她應當有更多的時間去揮霍,有更多的時間去尋找。她不該在此殞命,自己也不會讓她就這么逝去。 “阿瑜,聽我說?!?/br> “我沒有腿,我不會走路。我的體溫遠遠比人類低,我永遠不能給你一個溫暖的懷抱。我渾身上下都是鱗片,和我肌膚想貼鱗片說不定會割傷你。還有我離開水太久皮膚就會皴裂,我不割蹼的話我的手甚至沒有辦法戴戒指?!?/br> 玻璃彈子滾了梅仁瑜一床。 “我、連人都不是啊?!?/br> 梅仁瑜咬緊了牙關。 “……那么笙歌,我問你,你是因為我是人才喜歡我的?你是因為我有腿才喜歡我的?” “還是說因為我不是龍子,因為我沒有尾巴,所以你就不喜歡我了?” “笙歌,你究竟是不是喜歡我的……?” 是??!我是!我那么那么的喜歡你,所以才不想也不能讓你死! ——笙歌屏住了呼吸,這樣他才能夠堪堪將這些話咽回口中。 不完整的半個內丹是無法發揮原有的效力的,這五年來沒有再吸收過水氣、只是一味任由著原本的水氣散逸的殘缺內丹已經不足以滋養梅仁瑜的rou身。沒有了外力的滋養,梅仁瑜的身體很快就會成為一具沒有生命力的尸體。而生命短暫的人類在精神層面是脆弱的,察覺到自己的rou身已經不再足以支撐精神,精神也會跟著潰散。 五年前的那個臺風天,梅仁瑜還能被笙歌從*離抽出精神是因為她死的太突然,突然到她還沒能接受自己已經死了的事實,她的精神靈魂、也就是三魂七魄還完整的留在身體之中。 “阿瑜、小水鬼總是哭呢……背著我偷偷的、悄悄的,一個人哭?!?/br> “她為什么總是哭呢?” 五年前笙歌這么問自己的半身。半身冷然瞥他一眼,只留下一句:“我怎么會知道?!本汪嫒挥稳?。 習慣了半身淡漠疏離的態度,笙歌也不在意被人冷眼相待。他只是想不通自己已經給了能給小水鬼的一切,總是哄著她開心,總是陪著她不讓她寂寞,她為什么還是要哭。還是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哭。 可是在這海底,又有什么聲音是龍子聽不到的? ……難不成阿瑜是為自己的死而哭?上次她看見被人類的螺旋槳切開了皮rou的海豚也難過地躲起來哭。唉,真是個傻乎乎的小水鬼……活物必死,這是世間萬物之理,是世間萬物之本源。正是因為生死在這天地間循環,這世間才有千般姿態、萬般繁榮?;钗镆虼诉M化,生死因此有了意義。超脫生死之上的東西才能永存。 笙歌以為自己已經找到了答案,他帶著自己的答案,想去開導沒活幾年所以在生死方面有些想不開的小水鬼阿瑜。然而—— “阿洋……川……” 阿瑜的嘴里發出了奇妙的音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