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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前想的,是以后尋機厚著臉皮在萬歲跟前討一個簡單些的差事,他百年之后,才能讓二房有個著落??裳巯?,兒子都死了,他還謀劃甚么,給孫子謀劃?他已是坐四望五的人,早年軍中服役,舊傷隱患頗多,哪怕這兩年養尊處優的,身后拖著一個家族,又補得了幾分元氣?他信任長子,卻不信任長媳。這個爵位,或許是二房最有力也無法被人奪走的依仗了。 可萬歲今日親自來此,又這般厚賞,怕不只是因探望姨母,緬懷表兄啊。自己的兒子甚么樣,阿克敦還是清楚的,他自然明白,雅爾甘,無功無職,并不配天子走這一遭。 是為了那件事兒罷…… “奴才,謝萬歲隆恩?!睌迪⒅g心神翻了幾次的阿克敦帶著舒魯重重一跪,聲音里卻難聽出多少喜悅。 蘇景知道,阿克敦已經有些明白他今日的來意了。正是因為這份明白讓蘇景的心不由得沉了沉。 假若阿克敦對巡捕房發生的事情也是心知肚明,不管他有沒有試圖阻止,他想要說服瑪爾屯氏都比想象中更難。 事實也一如蘇景所料。 病床上的瑪爾屯氏虛弱的每說一句話喉管里都會發出嘶嘶的響聲,就像是肺破了一個大洞??僧斕K景試探的提起安昭與元普這兩個名字時,瑪爾屯氏因淚水而變的混沌不清的眼里迸射出的卻是噬人的兇光, “格佛赫,格佛赫,雅爾甘,我的雅爾甘?!爆敔柾褪仙斐隹葜σ粯拥氖?,抓著蘇景的袖口,她半句要求蘇景為她報仇雪恨的話都沒有說,然而卻又甚么都說了。 蘇景定定的看著瑪爾屯氏。 面前的這張臉短短數日,就變得陌生起來?;蛟S是知道他要來,有人給瑪爾屯氏上了些脂粉讓氣色看起來好一些。但瑪爾屯氏的臉早就不像他之前見過的那樣,保養得宜,豐盈如滿月。這時候的瑪爾屯氏,瘦的全身都只剩下骨頭,身體隱藏在衣服底下,但臉,藏不住。薄薄一層皮貼在頭骨上,到處都是溝壑,淚水將脂粉再一沖,化作的就是道道血河。 蘇景忽然覺得有些刺眼,閉了閉眼,移開視線對侍立的木姑姑道:“姨母病弱,忠勇公府要料理喪事,朕不忍姨母再留在府中觸景生情,你立即帶人收拾行裝,朕要帶姨母回宮養病?!?/br> 不僅是木姑姑,屋中其余人也全都驚得呆住了。 再是親近的長輩,但在宮里養病,除了本就是皇家的人,卻從來沒聽說過?;蕦m是天子居住的地方,自古以來,怕天子染上病氣,只有將病了人朝宮外挪的,把病了的姨母挪進宮養病,這真是聞所未聞。這可是奉養生母才有的至孝之舉。 阿克敦再是如何沉穩,這個恩典也不敢接,不能接了。他立馬跪下道:“怎敢驚動萬歲,奴才等定會好好照顧夫人?!?/br> “是,萬歲,奴才每日都親自來侍奉額娘?!鳖~魯這時候也趕緊表明心跡,他是唯一剩下的孩子,又是長子,要是讓額娘去宮里,那他成甚么了?” “姨父,表兄不必多想?!碧K景寬慰他們道:“朕的醫術,你們是清楚的。雖則朕如今已是天子,不宜行此之事。但姨母撫養朕長大,朕從來待之如母。母親病重,別說治病奉養,就是親嘗湯藥也是應當?!?/br> 蘇景越是如此說,阿克敦越是汗如雨下,白著臉道:“能照拂萬歲,乃是奴才等一家的福氣。奴才等本就是包衣……” “朕讓姨父不必多想,姨父盡管寬心就是?!碧K景打斷阿克敦后面要表忠心的話,余光看了一眼竭力想要說甚么的瑪爾屯氏,收回視線淡淡道:“宮中多靈藥,還有御醫,于姨母的身體大有裨益。朕意已決,姨父不必多言。放心,宮里那么多奴才,自然不需朕親自cao持?!?/br> 說完蘇景不再給人任何反對的機會,起身道:“宮里還有事情等著朕處置。梁九功,讓人小心護送姨母上車?!?/br> “是?!绷壕殴硭妥叽蟛诫x開的蘇景,把還要說甚么的阿克敦攔住,語重心長道:“公爺啊,萬歲這是給了公府天大的恩典,您可別糊涂?!彼笥铱纯?,又低聲道:“公爺,這刑部論罪,那都得找殺人兇手償命,不能街面上打死了人,就把街面上一起湊熱鬧胡說八道的一塊兒弄去砍頭,您說是不是?” 說完這句,梁九功往后一退,也不看阿克敦難看的臉色,點了幾個妥當的小太監,把拼命掙扎的瑪爾屯氏抬起來放到院子里備好的轎子上。 中間的時候,因瑪爾屯氏不樂意,掙的厲害了些,差點一不注意就翻了下來。還是阿克敦把簾子掀開,進去與她說了幾句話,瑪爾屯氏這才平靜下來,被順利的抬到馬車上,隨著蘇景一塊兒回了宮。 蘇景也沒把瑪爾屯氏安置到后宮里面去,為方便探視,也是讓人重視瑪爾屯氏,蘇景令人將素來為太后所居的慈寧宮收拾出來,把瑪爾屯氏安置在了慈寧宮后寢殿的右殿。 此舉,便是進一步告訴所有人,他的確視瑪爾屯氏如母的意思了。 作者有話要說: 補齊 ☆、第 138 章 得知蘇景將瑪爾屯氏帶回宮中養病,還安置在慈寧宮, 后宮上至太妃, 下到小貴人, 小答應, 都趕緊想法子表明心跡。至于前去忠勇公府送喪儀的人,更是多了不少,連幾大鐵帽子王府都把原本打算派去的管家換成了自己的世子或是長子嫡孫。 至于宮里,妃嬪們是晚輩,還能去請安求見,年貴太妃和齊貴太妃等人卻是不好去的。論輩分論品級,都沒有她們去給瑪爾屯氏問安的道理。沒有隨年熙去四川任上的哈宜呼怕齊貴太妃犯擰, 隔了四日后趕緊入宮。沒想齊貴太妃這回精明的很, 看到年貴太妃做甚么, 自己就跟著在后頭備了一份厚禮送過去,還讓自己身邊的大姑姑去磕了兩個頭。哈宜呼頓時放了心,又去看了看瑪爾屯氏。 不過瑪爾屯氏才用過藥,睡的昏昏沉沉, 哈宜呼就只能把帶來的藥材放下, 與木姑姑說了兩句話。出永康左門的時候,哈宜呼撞上了同樣來請安的淑嬪,淑嬪的轎子邊上,還有一個年約四旬的婦人,這婦人穿著一身銀素色的褂子,頭上戴了青綾包頭, 只斜插著一根銀簪子,而手上,別說寶石指套,就是鐲子都沒有一個。哈宜呼便有些好奇,在這婦人身上多看了兩眼。 這倒是有意思,能入宮來請安,家里也不會落魄到哪兒去,怎的穿這樣簡便就進來了,莫非為了打宮里貴人的秋風,也不怕唐突貴人了?可這淑嬪,是出身瓜爾佳氏,就是那個石家??? 淑嬪能被石家挑出來,自然也有過人之處,這時候察覺到哈宜呼的目光,善解人意介紹起來,“公主,這是我姑母,是被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