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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我始終沒能向誰開口。直至三年前您離世,我知道,這個秘密大概再無人可說?!彼D了頓筆,似有些躊躇。 “這十余年來,您應當也有所察覺,我與一般的孩子有些不同……”她握筆的手有些顫抖,直到紙上綻開很大一團墨跡才回過神來。 “我不是什么被遺落在大漠里的棄嬰,我是韶國的公主,蕭甯。我的母妃雖不是后,卻深得父王寵愛,父王因此也很喜歡我。我出生的時候正是韶國的花朝節,父王將一座新砌的宮殿命名為‘花朝殿’賜予我。我在那里長大,童年雖沒什么特別歡喜的事,但也算無憂。十五歲那年,跟了我七年的貼身丫鬟與宮中侍衛私通,我替她瞞下此事并讓她在宮外順利產下一女?!?/br> 她抬頭看看外邊,見天已微亮,便寫得快了些。 “隨后韶國國危,我不知是哪來的勇氣,闖進朝議的大殿內自請和親。父王嚴詞拒絕了我,我便在殿前跪了一日一夜,他最終拗不過我,封我為‘嘉懿公主’遠嫁綏國。我那貼身丫鬟舍不得我,說要隨我一同去。我想也好,可安排她與那侍衛在綏國找一處地方安頓下來。 出行前日,我將原本為父王壽宴準備的舞畫之藝演與他看,以此作別,可惜他始終背著身,未曾回頭看過我一眼…… 車馬行了一月有余,到大漠附近時發生了一些怪事,四面風沙讓整支隊伍迷失了方向,我們從大漠邊緣被逼到了大漠深處,遇上了一群七零八落的亂軍。后來我才知曉,那時梁祁的戰事已近尾聲,祁國的亂軍被爹爹您率領的梁軍追擊,逃竄到了大漠,遇上我們時,他們已是又饑又渴走投無路。 那一日……血染大漠,和親的隊伍遭到了亂軍的劫殺,我的貼身丫鬟臨死前將她的孩子交給我,而我被侍衛送上了一匹馬,無意間去往了大漠中心,那個傳說出沒著奇物‘蝎女’的地方?!?/br> 她落筆飛快,寫下的話似已在心中重復過無數遍。 “大漠里極熱極燥,馬很快便倒下了。我一個人抱著孩子不知走了多遠,也漸漸沒了氣力。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刻,似是有一只人身蝎尾的奇物慢慢靠近我身旁。 我當時無力多想,只覺那是人之將死所見的幻象。我沒想過會再醒來,更沒想到,再醒來時自己竟寄生于那貼身丫鬟所生的嬰孩之軀……” “我曾聽爹爹您講過,那次出征前的祭天儀式上來了一位瘋乞丐,同你講,此番前去必然有險,若能遇上貴人,便可化險為夷。當時您只當是戲言,誰想在大漠里追擊祁國亂軍時,梁軍也迷失了方向,行了許久,竟發現那些亂軍橫尸遍野,并且個個死相怪異,像被什么吸走了精氣一般。 軍中很快傳開了‘蝎女’的傳說,您竭力穩定軍心,之后便遇上了寄生于嬰孩之軀的我。當時襁褓周圍沒有其他任何人,您因此深感奇異,想起了瘋乞丐說的話,于是將我安頓在馬上。誰想,再行了不久,您竟帶著軍隊走出了大漠?!?/br> “您自此視我若珍寶,回到梁國后,給我取名‘初瑤’,寓意‘初生的美玉’,對我疼愛有加。十余年對于一個普通的孩子來說也許很短,可于我而言,卻像永夜般漫長。在那些每一日都像是盡頭卻又永遠沒有盡頭的年月里,我一直未曾同爹爹講,若不是您,蕭甯早就死了,而君初瑤,也不會活著?!?/br> 寫完最后一筆,她似是嘆息了一聲,然后將那疊厚厚的信紙,引著燭火全數燃盡。 ☆、夜闖王宮(一) “哥哥?!?/br> 長寧將軍府,身著戎裝的男子步履匆匆朝府門外走去,突然被身后這聲“哥哥”給喚住。聞聲已知來人,他回身,原本肅穆的臉上隱隱有笑意浮現:“怎么了,初瑤?” “聽大娘說,哥哥下月要出征,此行前去可是綏國?” 她的語氣聽來小心翼翼,君項寒猶豫片刻后點了點頭,又沉默一會兒道:“戰事不緊,不必擔憂?!?/br> “我知女孩子家不應妄論國事,可還是有些不安。綏國近年愈發跋扈,意圖獨大之心路人皆知,況且爹爹三年前就因……” 他盯著她蹙起的眉忍不住抬起手,抬到一半卻又停住,最后在她有些詫異的目光注視下,只輕輕撫了撫她耳后的發。 “此次出征是為援祁,世子親自掛帥,我只作為副將隨行。放心吧,不會有事的?!?/br> 她點點頭,似欲言卻又止,最后只淡淡說了句:“那哥哥一路當心?!?/br> 他“嗯”一聲,轉身朝門外走去,走了幾步又回頭:“初瑤?!?/br> “嗯?” “看你最近好像瘦了不少,自己注意身子?!?/br> “好?!?/br> 兩人同時轉身,也同時用對方聽不見的聲音嘆息了一聲。他嘆的是,十幾年來她始終對他保持著無聲的敬畏與疏遠,待他無別于尊長。而她則輕輕撫了撫左手腕上的鐲子,想起豆蔻之年三月春風里兩人的對話。 “初瑤,因北方戰事沒能趕上你的生辰,這個送你?!?/br> “這鐲子……” “哦,戰事結束后在前韶都城停軍休息了幾日,有天在街市上看到這鐲子,覺得你會喜歡,便買回來了?!?/br> “謝謝哥哥,鐲子很漂亮?!?/br> 她收下鐲子,面上笑意淡如水,心中卻有波濤萬千。那鐲子纖細,一分不大一分不小正合她手腕,外邊是由螢石打造,內嵌一顆顆米粒大小的石子。一般人可能不知,可她不會不知,那些月牙白的石子,是韶國特有的慕君石。 她前世曾聽母妃念過韶國民間流傳的一首情詩:“贈君一顆慕君石,訴我相思三百日。此中有誓君不知,年年月月盼君至?!?/br> 她有些忐忑地數了數鐲子里的慕君石,不多不少,恰好十三…… “哎喲……”君初瑤一路走一路想心事,沒見著對面來人,不意一頭撞了上去,抬起眼正瞧見一張嬉皮笑臉的面孔,她立刻沒了方才在哥哥面前畢恭畢敬的樣子,“阿辰,你做什么呢?” “這話我問你才對吧?初瑤meimei想什么心事呢,見了二哥也不懂問聲好?” 君辰其實不比她年長,但因君家人不知她是何日出生的,便將撿到她之日作為她的生辰,如此算來,君辰便比她大了幾月。 她有些好氣地笑笑,不欲理會他,往外跨一步便要走,不想他也跨了一步又將她攔住。如此幾番過后,她沒法,只好陰陽怪氣道:“我說二哥啊,讓meimei過去可好?” “這才對?!彼麧M意地笑笑,大大方方讓開了道。 她卻不走了,皺著眉像在思考什么:“對了阿辰……” 君辰被她突然嚴肅起來的神情給怔住,也忘了要把“阿辰”糾正成“二哥”,愣愣問:“怎么了?” “你先前閑時常跟我講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