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連蹦帶跳進了灶間。

    靈犀忙自告奮勇：“我也可以剝花生?！?/br>
    “不行，你氣力太大，一不小心就捏碎了?！蹦嚊]想太多，把裝花生的小竹匾遞給小山雀。

    小山雀邊剝邊好奇問道：“花生能做成什么菜，不是剝著就吃么？”

    “這個用來做花生甜湯?！?/br>
    ……

    聽他兩人聊得正好，靈犀既插不上手也插不上話，只得默默轉身離開，在屋后看著雪峰發了好一會兒呆，才悶悶低下頭。昨夜里墨瓏還說他會想法子，今兒他便只顧著請小山雀吃飯。小山雀又活潑又伶俐，自己看著都覺得她可愛得很，自然怪不得墨瓏也喜歡她……

    ☆、第五十二章

    正一徑胡思亂想，杏樹后轉出一個人來，白袍紅冠，晃眼間靈犀差點將他看成雪心亭，愣了一下，才發覺此人雖與雪心亭衣著一般模樣，相貌也頗為相似，眉目卻更為細長些。

    “你是？”靈犀心里猜度他就是雪九，但沒敢貿然喊出口。

    雪蘭河看著她笑了笑：“你是昨日進谷的小姑娘，雪五和我說過，說你很是可愛?！?/br>
    靈犀一下子臉紅了。往日在東海水府中，見著的人除了jiejie，就是聶仲聶季等人，要不就是婢女侍讀，對她雖好，可只當她是個金貴孩子，無人會這般夸她。到了岸上，墨瓏東里長等人嫌棄她都來不及，更談不上夸她了。

    “臉怎么紅了？難道沒人這樣夸贊過你？”雪蘭河又笑道。他往日與靈均交好，而今見到靈均的meimei，她的相貌與靈均有甚多相似之處，叫人看了甚感親切。

    這人莫不是會讀心術，靈犀臉更紅了。

    “我叫雪蘭河，在家行九，你喚我雪九就行?！毖┨m河湊近她，替她撥開肩頭的花瓣，“你喚作靈犀，對不對？”

    靈犀點頭。

    “我在谷里專管花草樹木，你看到的這些杏樹，還有秋海棠、萬壽芙蓉……珍珠蘭都是我在照料?！毖┨m河用手指給她看，一一介紹給她聽，“這株紫丁香活下來不容易，當初可耗費了我好些心思，好不容易才把它調理好了。對了，前幾日還來了一株凌霄藤，也有點小毛病……”

    “凌霄藤？！前幾日來的？”

    他所指的應該是莫姬吧！靈犀畢竟閱歷尚淺，不懂得掩飾，心中所想一點不落的全都寫在面上，盡數落入雪蘭河眼底。

    他大方問道：“你想不想去看看這株凌霄藤？就在雪五屋后?！?/br>
    “可以嗎？”

    “走，我領你去?！?/br>
    等墨瓏自灶間出來時，只能遠遠地看見靈犀和雪蘭河的背景，理所當然的，他將雪蘭河認成了雪心亭，皺了皺眉頭：“這丫頭，見了雪心亭就暈了頭?！?/br>
    一片片葉子在微風中輕輕擺動，凌霄藤就攀爬在雪心亭木屋朝西的一面，靜靜地開著橙黃的小花。靈犀站著，看著，覺得既熟悉又陌生，她能感覺它是莫姬，但又從未看過莫姬這般模樣。

    “她還能說話嗎？”靈犀小心翼翼地問道。

    雪蘭河笑道：“在谷中，草木雖不可修人身，但也有法子和它們溝通。來，我教你?！?/br>
    靈犀遲疑了一下：“是不是要用靈力？我、我……沒有靈力?！?/br>
    “用不著靈力?！毖┨m河笑道，拉過她的手，讓她用雙掌合攏住一片葉子，“草木用葉片吸取天地精華，你想說的話，只要你足夠專注，它一樣能夠感知到?！?/br>
    “專注？”

    “對?！?/br>
    靈犀閉上雙目，將注意力盡數放在掌心，她秉性單純，心思簡單，雜念比尋常人要少得多，很快就聽見了莫姬的聲音?！办`犀、靈犀……”她在喚自己的名字。

    “莫姬，真的是你？”

    “是我?！?/br>
    葉子輕輕擺動著，靈犀從掌心中能感受到此時此刻的莫姬流露出安寧和平和，這是靈犀在之前莫姬身上從未感受過的。她輕輕松開手，生怕傷著那片纖細的葉子。原本靈犀有許多話想問她，可現下見她這般歲月靜好，便不想打擾她現下的時光。

    “她，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膘`犀有點詫異，言語間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小心表明與莫姬相識。

    雪蘭河早就知曉，見靈犀確是沒甚心眼，微微一笑，答道：“草木與飛禽走獸不同，若非情非得已，它們不會選擇漂泊的生涯。只有將根扎入土中，安安穩穩，方才能真正得到休養生息。谷中不許草木修人身，也是這個道理，修成人身，對它們而言并無益處?！?/br>
    “她會一直留在這兒？”靈犀想到夏侯風，他可還在癡癡地等著莫姬呢。

    雪蘭河溫和道：“我也不知，她的去留得等君上發落。但若讓我說，她留在此地最好。對于草木，扎根泥土，風過而喜，雨潤而歡，最簡單的生活就是修行?！?/br>
    靈犀聽得似懂非懂，但明白了一點，對于莫姬而言，天鏡山莊本就是她的家，現下她終于回到了家中，不用在外頭奔波勞苦，對于她而言，這是好事。只是，對于夏侯風而言，大概是最糟的事兒了。

    “刮風下雨，它們都歡喜得很么？”靈犀不懂草木。

    雪蘭河笑道：“只要風不過狂，雨不過猛，對它們自然都是喜事?！?/br>
    “打雷閃電呢？”

    “雷電本為一體，這雷也要看是什么雷?！毖┨m河耐心說給她道，“仲春之月，雷乃發聲，從地底而出，驚醒萬物。到了仲秋之月，雷始收聲，蟄蟲壞戶，這兩種雷，草木都不會怕。但還有天雷，電中帶著天火，所觸之處，草木枯焦，這也是草木一大劫?！?/br>
    靈犀此時方知，嘆道：“原來草木也有天劫?！?/br>
    “渡劫便猶如鳳凰涅槃重生?！毖┨m河笑著看她，“自然是不易，但也不用怕?！?/br>
    也許莫姬所遭受的那場大火，便是她的天劫，那么她算不算是平安度過天劫了？靈犀默默地想，那么哥哥呢？

    “在想什么？”雪蘭河問她。

    靈犀抬眼看他，躊躇良久，問道：“我、我有一事想問你?！?/br>
    “你只管問?！?/br>
    若瀾南知曉哥哥的下落，說不定谷中的人也知曉，靈犀心中存了一線希望：“你可認得東海太子靈均，他是我哥哥?！?/br>
    雪蘭河靜默片刻，輕聲道：“聽說他失蹤很久了，是么？”

    看來他并不知曉哥哥的下落，靈犀黯然點了點頭。

    有許多話卻不能對她說，雪蘭河暗嘆口氣，只能摸摸她的頭，接著領著她去看虞美人，素馨，白梨花，等等各色草木，教她如何養護，如何捉蟲，如何施肥，靈犀從未學過照顧草木，學得甚有興致。雪蘭河贊她能通草木之靈，多教幾日，定然是個好幫手。

    頭回聽見有人夸贊自己能干，靈犀美滋滋的，腳步輕快地回到木屋，看見墨瓏已經做好了一桌子的菜。卓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