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紛作鳥獸散,各自繼續起之前的娛樂。好奇怪地,真的好奇怪,竟無人愿意停一停,默哀這一場逝去的婚姻。 桌旁只余他與她,等所有人都離開時,他才說:“那一年見你也是在游輪上吧?你唱了一曲,唱得真好聽?!?/br> 那一定是他這一生中聽過的,最動人的曲子。 恩靜止不住自己的顫音:“你怎么……” 你怎么記起來了?你是怎么記起來的?誰告訴了你?或是你自己想起? 她沒有全部問出口,可他心領神會了。 卻沒有回答。 他只是說:“走吧,陪我到走廊上走走?!?/br> 走廊上空無一人,只看得到無窮盡的海,而夕陽已經徹底隕落。 船艙內有悠悠琴聲開始響起,這一回,唱的又是哪一曲? 她還沒有聽出來,就見他已朝自己伸出手,就著那悠揚曲調,將這副纖細的身子納入懷中。 音樂靡靡,舞步靡靡。 他下巴輕抵在她發心,嗓音低?。骸澳翘炷阏f,這么多年了我從來都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所以從那時候起,我想,如果要挽回你、挽回這段婚姻,就必須從根本上下手,所以這一段時間,我還是呆在泉州,從你家人和朋友那,從你小時候開始了解你,而結果,你知道我發現了什么嗎?” 原來那天吵得那么兇了之后,這家伙還是沒打算放棄。 明明他頎長高冷的身軀已一步步遠離了她家院子,可這家伙還是沒打算放棄。 恩靜笑了——發現了什么?她大概知道了,就因為這一個“發現”,才有了今天的游輪橋段不是? “原來是你,”他低低喟嘆了一聲,雙臂更緊地收了收:“恩靜,原來當年那個瘦巴巴的孩子,是你!” “就因為瘦巴巴,所以你才把我忘了?”她聲音里添入了絲調侃。 可他卻那么認真:“不,這件事你不能怪我:一來當時你還是個孩子,我又不是變態,怎么可能對一個小朋友念念不忘?二來重逢之后你容貌上變了那么多,你又從不提醒我,我壓根就沒往那方面想——試問,世上哪有那么多機緣巧合?” 可偏偏,就發生在他和她身上了。十幾年前在游輪上無意邂逅的歌女,十幾年后,竟然成了他的妻。 “所以知道了這件事后,我想你我之間一定是有緣分的。恩靜,你還年輕,還有好多精力,那崇山峻嶺,終是能踏過去的?!?/br> “所以我想等你冷靜了,也等我更加了解你之后,再重新行動??赡翘旖拥搅撕纬傻碾娫?,”他深吸了口氣,置于她腰間的手突然緊了緊,“我發現,我已經沒有辦法再耐著性子等你跨過祟山,其實有一件事比短暫的分離更可怕,陳小姐,”他喚她“陳小姐”,然后,說:“那就是,失去你?!?/br> “所以陳小姐,”他更緊地箍住她身子:“我愿意重新了解你,可是,也讓我重新追你,好不好?” 她再也忍不住雙肩的顫抖,眼中有淚,唇角卻是勾起的——是,陳小姐,現在她已經不是“阮太太”了,她又成為了“陳小姐”。 還記得嗎,1987年,那一個冷冷的廈門的海邊,他帶著她在海邊走了很久后,開口:“不好意思,請問小姐名姓?” “耳東陳,恩靜?!?/br> “陳小姐,我有個不情之請,你可不可以嫁給我?” 而今稱謂依舊,在廈門的海上,他帶著她,舞著悠揚的步子:“陳小姐,我有個盛情之請?!?/br> “嗯?” “可不可以追你?” 稱謂依舊,人設依舊,可不同的是,這一年的她笑了。 那是1994年的盛夏,陳小姐永遠也不會忘記,阮先生開口追求她時,船艙內的南音已經唱到“同是天涯淪落人”。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他停下了舞步,仿佛世間再也沒什么比這件事更重要了:“讓我重新追你,好不好?” 她微微一笑,其實相逢何必曾相識? 倒不如,讓我們重新開始。 在這1994年,在無數艱苦統統淪為歷史,在他重新追求她的這一夜,廈門無雨,抬頭望去,滿天星。 番外 也無風雨也無晴——何秋霜 他將索賠信當著我的面銷毀的那一天,我所居的這座城,開始進入了雨季。 地點是在他的海鮮酒樓里。這個叫“恩靜”的新興連鎖品牌,在“何成”因丑聞而一蹶難振時,忽如一夜春風來,在閩南一帶遍地花開。 銷毀索賠書時,他說他已經撤銷了關于商業盜竊的控訴,陳恩靜亦撤銷了對那次“意外搶劫案”的追究。我不知是不是因為那天我先發制人,以投降的姿態將錄音筆交給她,所以她才決定不再告爸爸,但總之,這兩項控訴都撤銷了。 只是在爸爸被再度被帶走之后,“何成”以迅雷之勢迅速敗落,高管們跳槽的跳槽,離職的離職,滿目瘡痍間,這差一點就要宣告破產的企業便堆到了我身上,“何成”總負責人的名字,在我還以為自己尚在夢中時,便從“何成”換成了“何秋霜”。 可明明,我沒有那樣的野心,更沒有那樣的能力。 縱使十幾年前我曾在英國念過酒店管理,可那時我對未來全部的展望,就是嫁給阮東廷,成為阮太太,在接管“何成”前快快樂樂地過我的少夫人生活,在接管“何成”后,把“何成”扔給他,繼續快快樂樂地過我的少夫人生活。 可最終我沒有走到那一天,曾經的“阮太太”不是我,相信未來的“阮太太”也不會是我,盡管那一紙離婚協議簽下去后,他們許久也沒傳出復婚的消息。 可我知道,他們相愛了,這一次,是真的相愛了。 香港的娛樂事業如日中天,好多次,我都在各種渠道上看到了“阮先生與陳女士”的消息:…… 阮生,阮生,我曾經用了一整場生命去愛的阮生。 他終究,還是屬于別人了。 初云曾經問過我,很愛一個人究竟是什么感覺?我說:“就是覺得,你連臉皮都可以不要了。對他你什么都會介意,可你又什么都能原諒?!?/br> 所以自他和陳恩靜結婚后,我大事小事都要找陳恩靜的茬,她碰他的衣角一下我都好介意??勺罱K他愛上她——他愛上了她。 在“恩靜”酒樓碰頭的那一次,離開前我同他說:“其實我知道,你放棄我并不是因為我爸做的那些事,而是因為你移情了,其實很早之前,你就愛上陳恩靜了,對不對?” 商場風云詭譎,這一定不會是此生最后一次相見。 可我與他都知,一定是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