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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樣貌已經毀了,那張□□后頭是早已枯萎的面容, 八百多歲的男人即便一只腳已經踏離了人間,也躲不過衰敗的容顏。 朱鶴盯著湖面中的自己,那張臉還是他記憶中的樣子,劍眉鳳目,薄唇清冷,他立刻松了口氣,方才的痛苦此刻頓時煙消云散,他的額頭上滿是汗水,小心翼翼地抬手擦去。 沈長釋皺眉不解:“他這是什么意思?” 姜青訴道:“單大人說過,這咫尺天地的結界里,能在現有的環境中,看到自己想看到的,朱鶴恐怕是在湖面里,看見了單大人的臉?!?/br> 單邪看著這樣的朱鶴有些可惜,他身上的執念太重,恐怕難以放下,而今縈繞在他身上的罪孽如此之深,原來令人欽佩的驚世奇才,幾百年后卻要魂無所依,打入地獄。 單邪道:“即便你當真有我的臉,也成不了我。地府,人間,死與生,一切自有其定數,妄圖更改定數必受其反噬,你做了一次孽,孽便背負在身上,惡意一旦生成就再難消滅,你永遠無法保持一顆赤子之心,即便造出再多顛倒生死陰陽之物,又能如何?” 朱鶴伸手理了理自己的頭發,皺眉搖頭道:“我真的不解,不解的是你為何要裝作不在乎?難道我所做的這一切,不是你一直想要做的嗎?” 姜青訴皺眉:“瘋了?!?/br> 沈長釋嘖了嘖搖頭:“我原以為自己不夠聰明,還怨過,現在看來,足夠聰明也不好,容易把自己逼瘋?!?/br> “你手中握有生死大權,卻甘心做一個小小陰司,你與我說過你的冥火可吞世間萬物,可你用它的次數屈指可數,你有鎮魂鞭可鎮天下鬼魂,卻只用來打惡鬼惡靈大材小用,分明你一彈指便可毀天滅地,為何要躲在陰曹無聊地重復度日?”朱鶴搖了搖頭:“我不解,我當真不解!你分明可成為這世間萬物的主宰,又怎么成了縮頭烏龜,收斂才干,隱藏于生死之外?” 單邪聽他這些話面色不改,一雙淡漠的眼無喜無悲地看向朱鶴,朱鶴越執著,越瘋狂,就越顯得可憐。 “看在那三本書的份上,我可以解你疑惑?!眴涡暗溃骸坝谖叶?,毀滅易,守恒難,天地經歷不知多少歲月才沉淀如此,從那歲月的起始我就在,世間已然變成了我想要的樣子,我何必出現?何必打破?” “不破不立,可我要破的,就是你立下的規矩!”朱鶴起身,朝單邪這邊踉蹌幾步:“你說人有生死,魂魄輪回,可憑什么世間要有輪回之道,憑什么人不可以隨心所欲地活著?你說生死簿記載一生,按部就班才是真理,一旦更改就要遭受十方殿的懲戒,可誰想按照生死簿活此一生?如此安排,可有經過他人的同意?!” 他仰天哈哈笑了幾聲:“若世人皆知有地府,世人皆知有輪回,世人皆知自己命運早已寫在一本薄書之上,可還愿意順你這天意?順你這規矩?” 姜青訴怔了怔,她心中猛地一跳,居然有些被朱鶴說動。 實則她也曾有過這樣的想法,她不信生死輪回,卻在趙尹面前發下重誓,說若對方生生世世為帝,自己必將生生世世為臣。她以為自己愛之深,可到了地府看見生死簿才發現,一切都是紙上記載,她不過是順其而行罷了。 她害怕來生來世還要再受生死簿控制,也怕自己許下的那個誓言成真,故而燒了生死簿不入輪回,也是為了改命,不聽命。 而今想來,人世間的人大多如她如朱鶴,往往身不由己,有的快樂一瞬即逝,有的痛苦卻伴隨一生,一本生死簿從生記到死,到底誰是這生死之間的主宰? 若她有朱鶴前世的才能,能夠看透天地奧義,或許也會如此瘋狂,妄圖改變現狀。 “我給的,不過是那些人一個機會!”朱鶴慢慢伸出纖瘦的手指:“就拿近年來說,那些不想死的人卻被生死簿束縛,我幫他們改了命,讓他們留在人間,留在所愛之人身邊,有錯嗎?錯的是生死簿,是你所謂的命中注定,不是我,亦不是普通百姓?!?/br> 單邪沒說話,他等著朱鶴將心中所想與不滿全都吐出。 站在他身后的沈長釋卻聽迷糊了,愣愣地看向姜青訴,張了張嘴道:“白大人,我是不是……被他施了什么法?居然覺得他說得挺對?!?/br> 姜青訴深吸一口氣搖頭,別說沈長釋覺得朱鶴說的對,就是她也如此覺得。 人生在世本就短暫,若能和所愛之人在一起卻是幾生難求的幸福,如果不愿死的人可以不死,不愿分的人可以不分,或許便是另一番天地了。 不過朱鶴說的雖然迷人,可姜青訴總覺得哪里不對,這時間不可能盡是好沒有壞,等量的善意與愛活著,那便有等量的惡意與恨存在。 朱鶴道:“你有能力做的,你不去做,那我便來幫你做,既然魂魄始終存在不會變,那輪回有何意義?不如去了輪回,讓世人都知自己活了多久,經歷多少。我想要的,是個不死的世界,我試過許許多多能讓人躲避生死簿死亡的方式,卻沒有一樣不被你破解。但這不是我的終點,我沒死,你收不了我,而且我會一直活下去,想盡辦法活下去,終有一天我可以代替你,最終成為你?!?/br> “若人不死,生有何意?”單邪問他。 “世間樂趣,你從未嘗過,又怎知生無意義?”朱鶴反駁。 姜青訴猛地朝單邪看去,朱鶴這句話當真對單邪來說是柄鋒利的劍,直刺他的心口。 他沒活過,看不出山水美景,嘗不出人間百味,他的確不知生的意義。 “人活百歲是喜,可人活千歲是悲?!眴涡拜p輕晃著扇子,在這無風之處涌上了一股涼意,涼意沁人心脾,姜青訴與沈長釋都覺得自己不安的情緒得到些許安撫。 “短暫一生才可貴,許有遺憾,卻也圓滿,無盡歲月并非是保留摯愛,而是磨去對愛、痛、恨等一切情緒,幾百上千年后,只剩孤寂,靈魂的終點在何處?人生的意義又在何處呢?”單邪說完這話,目光直視著朱鶴:“你前世尚有知己好友十數人,雖在戰事中顛沛流離,卻從未斷了聯系,今生你本生在富裕人家,可享一生無憂清福,你卻主動放棄,鉆入了改變生死的執念之中?!?/br> “你少說也活了八百年了,可快樂?可幸福?可能找回躲在茅屋中迎著短蠟書信報平安的劫后余生的慶幸,與收到友人回信的悵然和欣喜?”單邪此話,將朱鶴釘在原地。 “無生無死,便是永無止境,你熬得過八百年,是否能熬過八千年?即便你熬得過八千年,世間人人可熬得過這些歲月?”單邪道:“生死之事,前世你沒看透,今生亦看不懂?!?/br> “我頭一次聽無常大人說這么多話?!鄙蜷L釋愣了愣,居然聽迷糊了。 這些生生死死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