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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救過你的命,但是你知道么?在我的職業生涯里救過無數人,對我來說,你沒什么特別的,只是一個普通的患者而已?!?/br> 【楚瑟,我們認識了七年了,你救過我,至少七次。你說我們只是普通的關系?】薄瑾亭真的不高興了,連筆鋒都不帶拐彎的。 楚瑟忽然發現了敵情,慢吞吞地寫道: 【薄先生,咱們再傳紙條的話,陸老師又要拿粉筆來砸咱們兩個了?!?/br> 講臺上,陸老師的眼神一直瞄著他們兩個,楚瑟只好假裝在抄寫黑板上的習題。 薄瑾亭最后的紙條:【中午跟我出去吃個飯?!?/br> 【好,你請客?!?/br> *** 薄瑾亭很快點好了菜,把菜單交給了服務員。 楚瑟閉著眼睛,她仔細好好回憶了下:這位頭號重癥病人背后的故事。 ——薄瑾亭的家庭情況很復雜,他的母親是個有錢人的前妻,后來因為某種原因被趕出了家門。而小薄跟著母親長大,雖然是家中的長子,但是家族的繼承權卻屬于后媽的兒子。所以薄瑾亭和她算是同病相憐。 正因為如此,當醫生的時候,她對他傾注了格外的關心。 但是關心歸關心,薄瑾亭的病情著實不太好,到最后他的家族都放棄了治療。 想到這里,楚瑟的手指敲了敲桌子,挑起一抹正色道:“薄先生,我作為你的主治醫師,有必要跟你說明一下治療情況:你那時候已經完全沒意識了,所以不會知道的……最后一場胸腹主動脈置換手術我失敗了?!?/br> 主動脈置換術號稱外科領域“金字塔頂尖手術”,全省能做的醫生沒幾個,而薄瑾亭堅持要她來做。結果她失敗了,這就是薄瑾亭死亡的緣故。 如今,“死者”淡淡一笑:“我簽署了手術知情同意書,你說只有30%的幾率成功?!?/br> “老實說,我真的無法去面對你的母親。伯母期盼你痊愈,期盼了七年的時間?!闭f到這里,她難得眼眶紅了:“薄先生,很抱歉?!?/br> 當初薄瑾亭的那一刀,有其他醫院的專家來自薦的。但是薄瑾亭拒絕了,他的理由是:“楚瑟為我開了七年的刀了,我只有躺在她的手術臺上才可以安心?!?/br> 結果,她讓他安心地去了。 “對不起?!?/br> 這是屬于一個醫生的無能為力。 “你不用道歉,我知道,你比誰都希望我好起來?!?/br> 薄瑾亭看著她,就像以往許多次一樣看著他仰慕的楚醫生: “好了,飯菜也上來了,我們吃吧?!?/br> 楚瑟“嗯”,夾了一只龍蝦,下意識送到了他的碗里面。 做完了這個動作,她才愣住了。薄瑾亭也愣了愣,他們同時想起了什么—— 那是薄瑾亭第四次手術結束后,由于營養不良,他一米八的人瘦得只剩下八十斤了。無論吃什么,都出現了惡心嘔吐的反應。薄瑾亭的家屬沒辦法,就過來求楚醫生。楚瑟也只好自己端著個碗,押著她的頭號重診病人吃飯。 她發現薄瑾亭愛吃小龍蝦,就把剝好的蝦rou送到了他的碗里面: “小薄,等你好起來以后啊,我請你出去吃海鮮大餐?!?/br> 如今,她還記得他愛吃什么…… 楚瑟慢慢地把筷子收了回來,左顧右盼,心神不安。 薄瑾亭卻拿起了筷子,夾了一小口魚rou放在了她的碗里:“吃吧?!?/br> 看著楚瑟吃完了,薄瑾亭才道:“你常常跟我說,人生的第一大事就是好好吃飯。以后,我希望能經??吹侥愠燥埖哪??!?/br> 看看,這小伙子年輕了二十歲,這撩人的本事不減分毫。 楚瑟放下了筷子,清了清嗓子:“薄先生,你為什么……會來找我呢?” “我想來,所以就來了?!?/br> 少年正襟危坐,淡淡的陽光鍍在了他的周身。 他靠的這么近,人忽然變得前所未有的生動真實起來。 楚瑟有些頭暈目眩,說話也開始輕飄飄的:“那你來這里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當然有事?!北¤ばχ鴨査骸斑€記得我上手術臺之前,你的承諾嗎?” ……記得。 在外科手術中,有個所謂的“標識原則”—— 每場手術之前,需要在患者清醒的時候,用黑筆在他的身體上做記號。并且告知患者:我們即將在你的這個部位開刀。 那一天,是她親自給薄謹亭做了標記:切口起自胸骨開始,一直沿著人體的主動脈蜿蜒到小腿上。中間畫了個十字標記,這是因為要沿正中用電刀切開胸骨骨膜…… 每畫一筆,就意味著危險多一層。 畫到最后心包的部分,一向冷漠強大的楚醫生,都不由自主地發抖。 “楚瑟?!贝采系牟∪藚s看著她,盡管骨瘦如柴,笑容卻很好看,很優雅地問道: “如果這次我還能活下來,那你嫁給我好不好?” 眼淚情不自禁地滾落下來,真煩,她想,真的很煩,薄瑾亭總是會在這種時候尋她的開心。 “好?!?/br> 她當做是一場玩笑。 如果這次手術真的成功了,將會徹底挽救他的生命。到那時候,薄瑾亭就可以像個正常人一樣活個七八十年,繼續他的輝煌人生、娶漂亮溫柔的妻子,哪里輪得到她這個又丑又胖、又很兇悍的外科醫生對他想入非非呢? 可是現在……十五歲的薄瑾亭居然向她追討前世的債了! 楚瑟愣了愣,不假思索道:“我那次答應……只是為了鼓勵你活下去的?!?/br> “可你答應了?!北¤つ樕缓昧?,可能覺得被楚瑟欺騙了,所以語氣也沉了下來:“既然說到,就要做到?!?/br> “薄先生,這個玩笑不好笑?!彼⒉徽J為,他們之間是那種談婚論嫁的關系。 “我沒開玩笑?!蹦腥说恼Z氣一貫的嚴肅:“當時我們都老大不小了,三十四歲早就過了平常人娶妻生子的年紀了。我向你求婚就是奔著過一輩子去的?!?/br> 更何況七年了,他也再沒有心力去忘記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還不如善始善終,就只要楚醫生一個人。 “可我并不想……”楚瑟頭疼起來了,薄瑾亭這人怎么這么犟脾氣呢!話到這里,已經是不投機半句多。于是她招招手,故作瀟灑道:“老板,我買單!” 話剛出了口,才想起來根本沒帶錢。 老板:“一共67塊,是現金還是轉賬?” 楚瑟:“……” 正在尷尬如何向薄瑾亭借個錢,薄瑾亭已經拿出了一張毛爺爺。 她臉紅了一會兒,起身小聲道謝,就繞過了他的位置,走向了大門口。 身后卻傳來一句:“我會等你兌現承諾的?!?/br> **** 晚上放學回家,父親他們正在收拾準備明天的春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