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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中搖曳顫動。 海面的浪花越卷越大,最后竟逼近了空中玉石臺。 漫天海霧中有生靈藏住身形,它們露出了鋒利的牙,尖銳的爪,然后……試圖一擊弒殺! 它們乘浪而行,皮膚光滑冰冷,渾身曲線流暢,如同利箭破空般朝著北方泛著微光的界門而去。 天空中色澤斑駁的玉臺上有一點清輝劃破黑暗,下一刻刀光斷浪,無邊海域被斬開一道深淵,那些試圖接近界門的生靈瞬間被斬作兩截。它們的身體僵住,化作冰渣落入海中,這時候被斷開的海浪也合攏了,將這堆曾經鮮活的冰渣吞入深海。 云青頗有些艱難地抬起手召回驚鯢,這么久以來她一直沒有補充紅蓮業火,白玉臺很快便被冰霜侵蝕了,現在她大半身子都被裹在冰里。她指尖微曲,九首蟠虺繞臂而上,將她周身的寒意驅散。 這還是云青第一次沉下心來靜坐修定,如此一睜眼一閉眼仿佛只過去了一瞬間,但實際卻是光陰飛逝。這里無光無星,她也辨不出自己到底坐了多久,看紅蓮業火的消耗應該是五年有余,十年不足。 云青從玉石臺上站起來,環顧四周無垠海域,這是她修道以來最長的一次坐定,如果不是被那些奇怪的東西打斷,想必她這么一坐就能渡過千百年。這段時間里,徐吾先生的琴聲經年不息,再加上此處深寒寂靜,沒有任何干擾,她心中某些浮躁動蕩的念頭悉數沉淀,心中越發清明,那點戾氣也算是徹底拔除了。 四周的海域似乎又安靜下來,剛剛試圖破開界門的生靈就像是沒出現過一般。 云青沒有急著去斬草除根,她需要一點時間從靜坐中回神,重新適應這里的寒冷與黑暗。 這種靜坐修定的法門她在歸靈寺就有涉獵,佛道中稱其“坐禪”,算是頗為基礎的學問。打坐對于修行者而言從來都不是件小事,從呼吸吐納、姿勢調整到蕩心滌慮、心誦真言,均有無數旁支分化,各類法門應有盡有,圣地更是其中翹楚。 而神隱門在這方面更算是圣地翹楚,看來仙道圣者將她安置在此地也是有意為之了。 魔道圣者所送的宗無神一命比靈飛子來得更重些,他是破滅天魔宗不遜于前輩長老的執法弟子,血洗南海的屠魔之魔,比起朱無瑕這種新秀更為老辣穩重。所以說這次來通天神脈云青基本上是沒什么顧忌的,仙道圣者不太可能再以靈飛子為由來為難她。 比起魔道的危境圖破,以死求生,一次次沖擊至強之道的修行方法,仙道中更傾向于找個不容易干擾的地方,一坐就是無數年。他們擅長的并非魔道這種爆發性的力量突破,而是借助時光緩慢而緩慢的打磨使神魂臻于完美,使修行之人從rou身到神魂都毫無破綻。 現在云青也有點明白為何神隱門嫡傳多是寡言之輩了,他們無時無刻不沉浸在自身的完善中,根本沒空分神理會他人。修道界皆言修行不易,但對于圣地門人而言修行一事絕非苦不堪言。神隱門這種對自身的淬煉讓人上癮,根本無法自拔,他們一心一意地想要往這條路上走下去,甚至不惜為此付出情欲與愛憎。 對于太上道嫡傳而言,修道本身就是心魔。 正是因為這些驚才絕艷的圣地傳人們都想要在這條狹窄的道途上走下去,所以才有了征伐,有了苦痛。他們之間的爭斗比起散修來得更為莫名,卻也更為刻骨銘心。 云青微嘆:“若他日成圣,當使道途無涯,眾生皆渡?!?/br> 她一邊說著一邊就踏焰向海面飛去,巨大的白玉臺在她身后崩落、坍塌,化作海底積垢。 海面上出現了尖利的冰錐,大片與堅冰色澤一致的冰魄從海底升起,它們全身都如冰晶般剔透,發絲如水,十指如錐,浸泡在冰海中的下肢是健壯的魚尾。一雙雙閃著幽藍色光芒的眼睛緊盯著從空中降下的云青,然后隨著一個沉悶悠長的號角聲響起,這些冰雪所化的靈魄瞬間沖向了界門。 云青在這么冷的地方呆了幾年,身子多少有些不適,但她反應一點不慢,雙手一抬便將一輪黑日升起。 那些冰魄眼中光芒閃爍,可是沒有一個視線能穿透大日凈土的覆蓋。他們神智也有些低,被大日凈土一困就開始原地打轉,相互碰撞,只是短短幾息間,這些密集的冰魄就被擠下去一片。 云青踏水而行,貼近海面,正要以驚鯢入海將這些東西驅逐出去。這些年來中央大亂流愈發動蕩,各種奇怪的生靈都被海流帶到此處,若非必要,云青也沒有下過死手。 可是就在這時候,剛剛那個沉悶的號角聲再次響起,這個聲音比起之前來得急促而且節奏鮮明。那群冰魄聽了號角聲瞬間潛入水下,再次冒頭時已經出了大日凈土的覆蓋范圍。 云青皺起眉,她此時才肯定這些冰魄有點不對勁,它們似乎并非誤闖,而是有誰背后指使。 她以驚鯢指海,黑浪掀起百米高,無數冰魄在向前疾游的過程中被拋上了天。云青另一只手迅速掐訣,黑色巨蛇恰恰趕在那些冰魄重新入海前張口沖過,無數冰魄落入黑色火蛇口中,瞬間化作煙霧消散了。 可是這些冰魄無窮無盡,密密麻麻,每一處冰山,每一滴冰水中都演化出靈魄,然后由冰雪成其實體。它們源源不斷地沖向界門,飛蛾撲火般不知畏懼。 云青雙手一合,大片紅蓮業火從黑色海浪上生出來,在冰魄與界門間形成了一道看似十分牢靠的隔斷??墒撬芸炀桶l現這沒什么用,火海所形成的隔斷范圍有限,不可能將界門整個圍攏,而這些冰魄以北海為依托,從四面八方產生,隨時可以沖破阻攔。更重要的是,他們本來就是冰雪極寒之靈,就算接近界門也不會受其所害,而云青rou身強度有限,不可能離界門太近。 她需要弄清楚是誰在cao縱這些冰魄。 云青腳下黑焰一閃而沒,她直接穿過無數冰魄,投身冰冷刺骨的海水中。海底下的冰魄比看起來還要多,云青入海之后連手腳都伸展不開,她以驚鯢騰挪海水,將這些擁擠的冰魄推開,騰出一條空路。 海上的紅蓮業火應該能撐一段時間,再加上通天神脈的界門本身也不是修來看看的,所以她也不怎么擔心。她現在只想知道是誰在明目張膽地沖撞通天神脈。 云青一直往號角聲所在的地方下潛,水越來越深,越來越冷,周圍的冰魄卻越來越少。 在寒冰深水中,冰容雪發的魚尾女子吹著一只小巧的螺角,她的皮膚呈蒼藍之色,如同冰雪般剔透,能夠輕易看見血管、骨骼、內臟糾纏的樣子,恐怖惡心的內里與曼妙清冷的外表交織成詭異的畫面。這人與那些冰魄像得很,或者說那些冰魄就是根據她的樣子演化而來的。 號角聲在深海依舊聽得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