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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五月榴花,照眼而明,令人望而不敢小覷。流珠蓮步緩移,走到魯元身側,屈膝而坐,自環伺的婢子手中接過玉白酒壺,輕挽衣袖,露出一截雪白藕臂,為魯元緩緩斟滿酒杯。 魯元紅唇勾起,挑起英眉,平聲道:“詩曰:美人美人勸我酒,有客有客聽我歌。眼下我身臨其境,不由嘆道好一番景致?!?/br> 流珠與她親近,便笑道:“那公主便歌上一回罷,何如?” 魯元朗聲而笑,并不推脫,只伴著琵琶聲,張口吟了一曲,歌曰:“人生在世不滿百,紛華過眼皆成灰?!廊嗣廊藙裎揖?,有客有客聽我歌。須臾客醉美人睡,我亦不知天與地。嗚呼再歌兮無人聽,月自落兮酒未醒?!?/br> 她那音色,介乎于男女之間,反倒有種別樣的美感。流珠一聽,由衷而贊,兩人對飲數回,流珠仿佛不勝酒力,雪白面色中酡紅漸現,愈發嫵媚嬌柔,褐色的眼兒也逐漸半瞇了起來,人也仿佛沒了力氣,生了困倦之意來。 魯元望在眼中,面上帶笑,心中卻暗道:這阮二娘的酒量,向來不錯,在她面前起初還稍加遮掩,后來倒也不掩飾了?,F下她這般裝醉,只怕是想要借故留下,有要事相商,又唯恐旁邊有誰人的探子,隔墻有耳,將話聽了去。 她闔了闔眼,便溫聲喚來婢子,交待道:“二娘中酒,無力行走,今日便住在府中了,你且去和二娘的家仆說上一聲,教他們回去便是,明日二娘酒醒了,我自會送她?!?/br> 婢子連忙應下,緩步而去。魯元攙扶著阮二娘,笑道:“幾番邀約二娘住下,這一回,總算如了愿,實是讓我苦等?!?/br> 流珠搖頭而笑:“這就要讓兒睡下了么?兒還不曾全醉,想與公主在內室里玩幾回博戲,之后再歇下?!?/br> 魯元心中了然,一面命婢子去拿棋盤,一面扶著流珠入了廂房。二人褪鞋脫襪,上了軟榻,就著小桌,玩起了博戲。幾輪過后,流珠見婢子皆已褪下,猶豫著是否要啟唇開口,便聽得魯元放下棋子,慵懶而笑,溫聲道:“二娘不用再這般小心了。我行事謹慎,雖故意留了幾個探子在身側,好讓皇兄安心,卻也不會讓他們輕易聽去甚要緊事?!?/br> 流珠這才安了心,只用指肚微微摩挲著棋子,垂眸笑道:“公主是明白人,兒自愧弗如,做不到公主這般慎重?,F下有樁事情,實是讓兒為難?!?/br> “何事?”魯元半瞇起眼,飲盡盞中濁酒。 流珠睫羽微顫,緩緩道:“公主該是省得的……陛下,欲圖謀害皇后。而兒,不自量力,想要試圖一救?!?/br> 魯元果然并不驚奇,只揉了揉眉心,隨即緩緩笑道:“這并不是件容易事。你且說罷,想要如何讓我襄助?” 若少了魯元幫忙,這事必不會成。流珠此番來求她,也是兵行險招。 她稍一沉吟,便將蕭奈所說的計策,含糊地講了出來,只在需要魯元幫忙之處,刻意說得明白了些。魯元聽罷之后,暗嘆流珠對她防心頗重,面上則平聲道:“或可一試。只是,最麻煩的,并不是后面的幾番行事,而是在說服皇后這一環上?!?/br> 魯元公主稍稍一頓,搖了搖杯盞中的酒液,低低說道:“皇后對于官家的情意,你我皆知。饒是你將整番事情前前后后告知了她,她也有可能覺得你是在挑撥誣陷。比起你,她定然更信官家。你對她說,她的子嗣為皇兄所害,自己亦為皇兄所下藥,而在她尚且一無所知的境況下,她的爹娘慘死,家門敗落,她只怕會覺得……你是在騙她?!?/br> 流珠一怔,暗想道:魯元確實一語中的。她只想著幫阮宜愛脫離險境,可她是否想過,向來將傅辛看得比自己性命還重的阮宜愛……是否會相信她,且任她安排呢? 魯元凝視著流珠怔忡而憂慮的神情,只勾唇一笑,信手幫她將發髻上的玉釵扶正了些,隨即壓低聲音,緩緩說道:“從仲之所以能茍延殘喘許多年,實是官家為國公府備下的一味安心藥。他服毒多年,氣咽聲絲,病病殃殃,便是華佗再世,也救不活他。以我對皇兄的了解,近些日子……從仲便會病故。我會將皇兄給從仲下藥的些許證據,交予于你,你轉交給皇后。若是這一味虎狼之藥,也不能讓那小娘子回心轉意,你便也不必白做好人,費心經營了?!?/br> 第94章 陋彼蟬蛻悲埃塵(二) 魯元果然料事如神。不過短短兩日過后,御醫便言說傅從仲宿疾難醫,現如今已然是病入膏肓,藥石無功,粗粗算來,頂多再活上兩日。聽得這消息時,流珠正在理政殿的偏殿里,但見高座之上,那無比尊貴的男人淡淡然點了點頭,毫無動容之色,聽罷之后,便令御醫退下,轉而與金玉直等臣子繼續商討起北面戰事來。 流珠默不作聲,只豎耳細聽,卻原來有了葡桃國的新式火器之后,戰事連連得利,然而卻也令傅辛愈發憂慮起來——洋人有這樣厲害的東西,若是有一日,他們自海外攻了過來,抑或是轉而扶持大宋的敵人,那該如何得了? 又有一世家出身的老臣憂心忡忡地上諫,說是自從皇商攜海外貨物歸來之后,京人便以洋貨為稀罕之物,洋布洋衣、洋人吃食在汴京之中賣得紅火,如此一來,本土的貨物便受了打壓。這白發老頭兒顫顫巍巍地道:“官家有所不知,單單辣椒一食,在這短短一兩天內,便幾乎壟斷了城南街市,可謂蔚然成風。老臣去買煎餅也好,喝口湯也罷,商販總要問一句阿翁要不要嘗個鮮,加一撮辣椒。這事情雖小,官家卻需以小見大啊?!?/br> 他這般說法,實是有些好笑。傅辛清了清嗓子,隨即道:“袁先生言重了,不過是樣吃食而已?!?/br> “豈止于吃食!”那老臣痛呼,還打算再說些佐證,傅辛卻已然有些不耐,只惦記著那阮氏已在偏殿里候了將近一個時辰,而他也已經和這群臣子議政議了整整一個半時辰,其間并無歇息,實是有些疲倦。 他草草交待了些,收了尾,隨即便揮了揮手,令諸位臣子退下。 傅從嘉最后一個動步,稍走了兩步之后,又停下步子。傅從謙心上微凝,也跟著停下腳步,想要看這位皇兄又要與父親說些甚事,而傅辛自然也注意到了,只一挑眉,隨口玩笑道:“從嘉又要說些什么?朕不是同你和從謙,將你二人的婚事安排說了個明明白白了嗎?還聽不夠?” 傅從嘉稍一猶吟,隨即輕抬下巴,直視著座上君王,朗聲道:“孩兒想去看看從仲弟弟,不知爹爹可要同去?” 傅辛這才想起方才御醫所說之事,下意識一怔,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