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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然新君在場,便是謝家長老也不好發作。 好在新君從不是聞忠言便耳逆之人,聽了謝永之所言,他的神色雖是冷峻,卻未見怒。須臾,就在眾人以為他將發怒之時,他竟是心平氣和地看住謝永之,問他:“那你以為,孤當如何?” 堂堂天子,竟如此屈尊下問。 聞之,謝永之陡然望住新君,面上終于勾起一抹釋然。他坦坦蕩蕩松開了手來,施施然地站起了身。 他對著新君便是端端正正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大禮,他無比鄭重地說道:“阿姐曾也想逃,曾也能逃,卻她到底死在了宮中,為的,不過就是君上您!她這一生,悲慘至極,稀里糊涂。一生所盼,不過君上。如此,小民斗膽,請君上給她一個去處!既是生莫能相伴,死后能與您作伴,才是她心之所向?!?/br> 聽到此處,周如水即是感慨,也是咂舌。 當年,她難得與謝釉蓮好言相對,便是想叫她借勢叫謝蘊之歸族。哪想彼時,謝釉蓮卻笑的涼薄,竟然幽幽問她:“兕子,你當是背著這除族之名活著可悲?還是背著家族之重生如棋子可悲?” 可想,謝釉蓮若在天有靈,怕是真如謝永之所言,是不愿歸去謝家祖墳的。 再又想,當年因是黨爭,謝潯一心想送謝永之來天水城守邊。因是道不同,她滿心都是萬分的唾棄,全不信謝永之有博愛蒼生之坦蕩。卻如今,想他往日所遭,也不得不道一句謝家真是歹竹出好筍,這謝永之真真是個男兒大丈夫。 “遂如何了?”周如水從秋千上下來,踏著木屐就去了王玉溪身側,心事太重,沉著眉,便將半個身子都倚靠在了王玉溪身上。 王玉溪看她一眼,抬手溫柔地松了松她的眉頭。索性就擺擺手叫炯七退下,親自與周如水說道:“你兄長怕也有些舊情難忘,愛恨恩怨夾雜難明,謝釉蓮又已死。便就成了心上疤,總是難除?!?/br> “遂王兄應了?”有些出乎意料,卻又好似合乎情理,望著廊下仍在亮著的那三盞彩燈,周如水舔了舔唇,低問:“那她被葬在了何處?” “王陵?!蓖跤裣樦哪抗饪聪蚰侨K彩燈,神色一軟,繼續道:“以王后之禮?!?/br> 周如水愕然,手都摳在了一處。見王玉溪點了點頭,才慢慢松開手,問道:“那嫂嫂?” “魯國入春以來便未開市了?!蓖忸^又傳來了一陣陣喧嘩之聲,眾人高喝之聲喜氣連連,相比之下,王玉溪的聲音卻透著極冷。 “入春以來便未再開市?當年魯太后將自個的親侄女嫁來給舅父,為的便是交周魯之好。從那以后,吾周的垅城與他魯國的忻城隔半月便開市一回,全不設防,致周魯之民,聚天下之貨,是從未斷過的!如今,周后都是她們魯人,卻怎的貿易反是斷了呢?”這就真的出乎周如水的意料了,她瞇了瞇眼,下意識問:“難不成,是嫂嫂沉不住氣了?想要以此來施壓兄長?若是如此,可真是愚不可及!” 卻說到這,周如水又是一頓,她咬唇略一躊躇,忽的就想起彼時芃苒所言。 她記得芃苒道,她對兄長的愛,并未比謝釉蓮少多少,亦是春蠶到死,蠟炬成灰。她道她斗不過一個死人,遂她不爭,她只等日久見人心,只做她自個。 如此決心,如此通透,怎會如此愚蠢,周如水擰了眉心想著,不待王玉溪發話,已是先一步搖了搖頭,喃喃篤定道:“非也,非是嫂嫂之故?!?/br> 第224章 機關參透 “自然非是芃苒所為?!蓖跤裣獪厝岬負嶂苋缢陌l, 垂下眼,望著她繼續道:“衡陽芃氏確是魯地數一數二的名門旺族, 更芃萩高居太后之尊,芃氏一族也是位高權重。然, 芃苒之父芃賀在世之時, 雖貴為魯國上將軍, 卻也飽受魯君猜忌。早年, 芃苒與她兄長被強留在宮中,都是做質子的。你當曉得,質子意味著甚么?” “人為刀俎,我為魚rou?!敝苋缢[了瞇眼, 對此倒是十分的詫異。她往日只知芃苒曾養在魯國宮中,深受魯國太后喜愛, 卻不知道,其實她不過是個rou質。 由此,周如水杏眸微睜, 不禁猶疑道:“既是往日里魯室曾有虧待于她,那如今, 魯國閉市,可是因了忌憚往日恩怨,怕她挾怨以報么?”這話不過是個推據, 卻周如水說著又是搖搖頭,小手掐在王玉溪袖上,嬌嬌地晃了晃道:“魯君不至于愚鈍至此, 王兄也不至于愚鈍至此。如今嫂嫂已是周后,但凡有些腦子都會再來交好,怎會有一言不合便就閉市的道理!” “婁安重病,已是下不來塌了?!蓖跤裣砬榈乜聪蛑苋缢?,幽幽道:“據我所知,芃苒方至周土投奔婁府時,孤身一人,路途艱難。卻她一路安然無虞,實在難得?!?/br> “此事我知,也與表哥去過信了。道是舅父積勞成疾,西疆貧瘠,不好調理,想是要請命歸鄴。只是朝中少將,也不知舅父這一走,誰能坐的穩西疆?!闭f著,周如水癟了癟嘴,低問:“難不成,你是道嫂嫂替婚并不單純?可既是不單純,魯國為何不坐收漁翁之利,反是在明面上翻了臉?” 說這話時,周如水已是蹙起了眉,饒是十足聰慧,這時也是渾沌不清,索性搖著王玉溪的手臂,癟著紅唇,微靡問道:“三郎,你便直說了罷!這糊里糊涂,沒頭沒尾的,我是愈往深里想,便愈是腦仁疼?!?/br> 這世間的辛秘實在是太多了,譬如早前她全不會想到風淺樓便是柳鳳寒,鄭氏便是謝永清。遂如今再觸著這彎彎道道,她忽就有些意興闌珊,若是嫂嫂一番情意全是假意,她真會覺得世事無聊。如此,想著想著便再懶得想了,只覺做個愚人反是海闊天空,真是不愿再多廢精力。 見她這般模樣,王玉溪也是啞然一笑,抓著周如水的小手,慢慢道:“并未有人護她,芃賀早在三年前便已身故,她那兄長又是個銀樣蠟槍頭,愣是被魯太后養廢了,未有甚么本事,也與她也十分疏離,遂是全不會護她的。她長途跋涉,之所以安然無恙,便是因她有一條可見血封喉的玲瓏碧蛇。那玲瓏碧蛇是魯太后所賞,一路護她長大,由她帶至鄴都。卻在替婚之前,她將那毒物送回了魯國,送還了魯太后?!?/br> “這是一刀兩斷了?” “彼時她并不知今日局面,卻已與家族母國撇了個一清二楚?!毖灾链颂?,王玉溪不由瞇了瞇眼,明是白衣勝雪,飄然若仙,卻他的眸中深晦難明,冰冷至極,他繼續道:“是人便有弱點,有七情,有六欲。更愛之一字,可深似海,亦可濤若浪。你或許不知,芃苒至今仍是完璧之身。她心中或是以為,不在乎,亦不可在乎。卻當謝釉蓮以王后之禮葬于王陵,她死后又該魂歸何處?她承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