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56
緊接著,他便聽周如水如倒珠子似地哧他道:“據說拉磨的毛驢頭上都要綁著根胡蘿卜才會拼命的拉。你若真是個驢腦子,不見符印便使喚不動。明日,我便將符印綁在你頭上,看你還聽不聽使喚!” 這話氣勢沖沖,細想又實在好笑,小姑子的聲音更是清脆悅耳,嬌滴滴的婉轉如鶯。一時間,炯七也不好再說甚么了,他揉著耳根硬邦邦地定在了原地,直是過了好半晌,才啞聲答道:“屬下不敢?!彼m不服左衛軍要聽命于一個姑子,但他堂堂男兒,再不濟也不會真去欺負她,更何況,她還是先太子的親妹。 按理而言,過幾日才立秋,即便將是暑去涼來,天也不該冷得這般快。卻偏生,周國這幾年的氣候都不太好。 這日,因前天夜里的大雨滂沱,路便變得格外的難走。車架駛過時常常泥濘四起,同列的馬車中也有好些都陷入了泥潭。到了午時,漫天仍是陰云翻騰,卻不下雨,直壓得人心口發悶。一行的姑子都忍不住抱怨起了這陰煞煞的天,直道今年的天氣從開春起就一直古怪,總不叫人順心。 她們道天氣實在不順心,可照周如水看來,這氣候可不止不順心這么簡單了。 據周如水殘存的少許記憶,周國這糟糕的氣候,如今也只是開了個頭而已。再往后,這諸國之間,這十幾年里,山崩、地震、狂風、水旱、蝗蟲、瘟疫時有發生,直可說是禍不間斷。從后往前看,可謂是每家都有人死,有全家死絕的,也有舉族而喪的。如鄭國,因蘭陵蕭氏全族俱滅,鄭王下罪己詔亦未能熄滅門閥士族的怒火,最終,一代君王也不得不切腹自盡,以穩國體。 前世,過了這個惱人的秋,臨近冬日才是周國最難捱的日子。 她記得有一日,她爬上角樓,只見站崗的士兵凍得連兵器都拿不住了,有的更是在值崗時凍成了僵尸,第二日化了冰已沒了氣息,直截就被送去入棺下葬。 積雪成災,西風強勁。但后世記載這一切,用詞卻是無比的簡潔,不過短短幾個字道:“大雪,天寒甚,地冰如鏡,行者不能定立?!倍潭桃恍凶?,掩藏了無數的苦難。掩蓋了因那罕見的苦寒,只在周土境內,便是民凍多死的厄運。 彼時,老百姓沒吃的,沒穿的,沒燒的,北方郡縣的百姓不得不往稍暖一些的南處逃,然而天寒地凍,身無余糧,許多災民走不了多遠便都死在路上了。后來,大量的難民涌入了鄴都,公子沐笙更因私自開放皇宮別院收濟難民,被公子詹嚴辭彈劾。 因公子詹的彈劾,周王厲呵公子沐笙性情仁弱,行事魯莽,有壞綱常,直罰了他禁足三月,罰俸三年。 偏偏,也就是在公子沐笙禁足的那三個月里,公子詹總管了賑災。公子詹并不是個為民利奔走的無私之人,相反,他向來視百姓如草賤,只愿管顧門閥貴族的利益。因此,在救災時,他美其名曰要將難民安置在響堂山,給他們一方凈土,卻其實,將滿城的難民遷走后,他就閉城鎖門,再也不管那些難民的死活了。以至于來年開春,當城門再開時,眾人只見響堂山上的樹木大多都被伐去,而冬季被送去的難民也是死傷大半,山中凍死餓死的枯骨無數,還有許多,是因生火不當燒起了山林被活活燒死的焦尸。 因死者太多,太多的尸體無人掩埋,開春后,尸骨腐爛未得到及時的處理又引發了瘟疫,一時間,鄴都周邊幾鎮都成了重災區。彼時,鄴城內人心惶惶,只要西南風一起,開窗便能聞到尸體**的惡臭氣味。直至勢態到了無法收拾,周王才想起了公子沐笙,命他與謝相一同治災。 這也是為何,周如水會對公子沐笙撒謊,道是太子在夢中給了她六子血書,’鹽參泥,冬缺衣?!?。畢竟,若是有足夠的準備,足夠的御寒衣食,周國就不會死那么多的人。昔日風景如畫的響堂山,后世也不會成為叫人避之不及的枯林鬼山。 而最重要的是,救災救災,救的不光是災,還是民心!是國運呀! 因天氣不好,車隊一路疾行幾乎不曾停歇。但即使如此,他們在沿途也未遇見村落人煙。眼見天色越來越暗,還未入夜天便黑得好似就到了傍晚,狂風呼嘯如刀,悶雷更是和打鑼似的連續響了好幾個時辰。想著不多時定會有場大雨,再找不著歇腳處便又得露宿扎營,一眾人的面色都不太好。 卻到了酉時,一眾人馬卻在不遠處的山腳下瞧見了炊煙,一時間,隊伍中又有了歡笑聲,不少姑子直是笑道:“太好了!前頭或許有村落!咱們終于不用露宿了!” 于是,車馬一路朝炊煙狂奔而去。 卻不想,待眾人行至山腳,眾人心中都是咯噔一聲,他們放眼望去,哪有甚么可以寄居的村落??!原來那炊煙裊裊之處,不過是個小而簡陋的茶寮而已。 遠遠望去,這處在山腳下的茶寮極小,唯有一間東廚,和一間容客人暫時歇腳用的茅草屋。此時,東廚的門正開著,里頭咕嚕咕嚕燒著一大鍋子熱水,便是因正燒著水,他們才見著了炊煙。而茅草屋內,一個干瘦的小二正蹲在茅屋正中處侍弄著篝火,不時,還翻動一下正搭在木架上隔火烤著的雞。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我的文檔輸入法的問題,“”這個符號在文檔里看著是一樣的,結果有時候就反了………… 請多多支持,多多宣傳,多多愛護! 第50章 徽歙朝奉 周如水的目光全然落在了烤雞上, 她見烤雞在火光中泛著嶄亮的油光,即使隔得遠,她也總覺得自個聞著了香氣。想著,她便咽了咽口水,仰頭瞅了眼天色, 見暮色四合, 黑云壓境, 一旁的眾人卻都蹙著眉一臉嫌棄, 絲毫未有停下留宿的意思。略一躊躇,便率先戴著紗帽下了車,徑直往茅草屋中去了。 三人施施然在篝火邊尋了個避風的位置坐下,周如水隱在紗帽下的澈美眸子亮晶晶的, 她扯了扯肩上淡青色的袍帔, 便朝夙英飛了個得意的小眼神, 努了努嘴道:“把這兩只烤雞都買來,再去東廚要一匏熱水?!?/br> 這頭,主仆三人在簡陋的茶寮中依舊怡然自得。另一頭, 馬車中的眾人卻是越發的不滿了。 這一路,周如水一直行在車隊的末尾,不聲不響, 不爭不搶,眾人早當她是個可有可無的軟柿子了。卻此刻,旁人都在等著前頭的方家郎君和張氏兄妹定主意,處在車隊最末的如氏卻忽然自作主張, 脫了隊,徑直入了茶寮,可不是十分的不給方氏與張氏面子么? 見她們如此,張黎登時就冒了火,她刷的一下撩開車帷,嘟著嘴,很是不滿地睨著坐在茅草屋內已飲上了熱水的主仆三人,蹙著眉頭,嬌聲哼罵道:“前歲道是車隊中有個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