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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浮現。 眼前是一片汪洋大海,而一個漁家打扮的女子正輕靈地潛入海底,在礁石中四下翻撈著。很快,她找到了一個珠蚌,利落地用隨身帶的小刀將其剖開,掏出里面米粒大小的幾顆珍珠。 只見她的模樣和那月容變作的余珠一模一樣,只不過衣著樸實了許多,因為常年的日曬,皮膚更加黝黑。 扔下蚌殼,采珠女浮上海面換了口氣,然后繼續往深處潛去,直潛到一片平日甚少有人到過的地方。 這一次,她的運氣很好,發現了一個頗大的珠蚌,足有一個團箕那么大。 她很歡喜,憑著嫻熟的水性,將珠蚌拖回海面,往岸的方向游去。 那時,夕陽已經西下,她看見一個人正在岸邊焦急地徘徊。 “疏文!”她在水里朝他歡快地揮了揮手,然后更加奮力地游向他的方向。 那被喚作疏文的男子,和沈顏長得一點也不像,一身儒生打扮,雖布衣布巾,卻頗為清秀,聽見她的聲音,臉上神色才終于放松下來,但還是皺著眉對上岸的她說:“怎么又這么晚才回來,珠娘你知不知道……” 所以,她才是真正的珠娘? “好啦好啦?!敝槟锴纹さ卮驍嗨脑?,“老夫子可別再說教了?!?/br> 王疏文俊臉微紅,“怎么又胡說了?!?/br> 珠娘輕笑:“你是我們村唯一的秀才,不是老夫子是什么?啊,我說錯了,鎮上的老夫子都沒你啰嗦?!?/br> 王疏文瞪她:“那還不是因為擔心你?!?/br> “我的水性你還擔心什么……”珠娘嘴上這么說,臉上卻還是泛起紅暈,趕忙讓他去看自己拖回來的珠蚌,“快看,快看,沒見過這么大的蚌殼吧?” 王疏文蹲下身,打量了一番,訝道:“確實少見?!?/br> 珠娘喜滋滋地道:“里面肯定有不少珠子,這下你去參加鄉試的路費就不用愁了?!?/br> 王疏文摸著蚌殼上粗糙的花紋,卻陷入了沉默。 “你咋啦?”她推他的肩,笑話他,“高興地說不出話了?” “是、是高興?!蓖跏栉念D了頓,突然起身認真地看著她,“珠娘,這些年辛苦你了,為了供我讀書,沒日沒夜地下海采珠。你放心,若此次秋闈我能中舉,定會回來娶你?!?/br> 珠娘那被海邊日光曬得黝黑的皮膚瞬間變得通紅,“你、你這人,好好地突然說這個干嘛?!?/br> 王疏文站起身,拉過她的手,雖也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堅定地說道:“你相信我珠娘?!?/br> 珠娘害羞地低下頭,卻也沒抽回自己的手,“我知道?!?/br> 王疏文臉上露出笑意,余光掃到地上的珠蚌,猶豫了片刻,還是開了口,“珠娘,我求你一件事行嗎?” “說什么求不求的,有事你就說?!敝槟锾ь^,臉上全是幸福的神情。 他道:“這個珠蚌,能不能把它放了?” 珠娘頓時不解,“放了它,哪來的路費?再說了,我好不容易才拖回來的?!?/br> 王疏文忙解釋:“珠娘你聽我說,所謂物老成精,你看這珠蚌長得這般大小,恐怕已有了靈性,那它和普通的珠蚌就不同了。你若剖開它取珠,豈不是害了它的性命?” “可是……” “你放心,路費我也會想辦法的,前日鎮上的吳掌柜就說讓我去幫忙算賬?!?/br> “不行,那要耽誤你讀書的時間?!?/br> “老師說了,就算我現在去應考也是沒問題的,我有信心?!蓖跏栉奈站o珠娘的手,“其實,我真正怕的是你今日殺了這珠蚌,以后會被老天怪罪。你要出了什么事,我該怎么辦?” 珠娘被他的話說得臉上更紅,張了張嘴,卻再也說不出反駁他的話,許久,輕輕推他,“你啊,就是個老好人,讀書把腦瓜子都讀傻了?!?/br> 王疏文看著她笑:“要說傻,誰能比你傻?不過都說傻人有傻福,以后我們就做一對幸福的傻夫妻?!?/br> “現在,先把這珠蚌送回海里去吧?!?/br> 珠娘只好點頭,由著他將那大大的蚌殼推入海中。 “以后一定藏好,別再被人找到了?!笨粗鰵ぞ従彸寥胨?,他好心地對它囑咐了一句。 原本或許只是他的一時興起,卻不想他的話和他的人都刻入了那珠蚌的心中。他沒有看見,在下沉的過程中,那緊閉的蚌殼打開了一條縫隙,里面隱約藏著一雙眼睛,正透過層層海水注視著他。 作者有話要說: 師叔,你是故意吊胃口嗎? ☆、蜃妖往事(二) 珠蚌沒有離開,在近海的地方遙望著岸上的男子。 他的家就安在海岸邊的一處懸崖上,它總是忍不住冒著危險浮上水面,看著那破舊房屋的窗口。 白日里他總不在家,只有到了夜里,才能看到窗口亮起微弱的燭光,那是他在秉燭夜讀。 可有的時候,那個女子也會出現在那里,她給他做飯、縫衣,而他總是在對著她笑。 把這些全都看在眼里的一個珠蚌心里會想些什么呢?誰也無從得知。只能從那一半的幻境中看到,在一個月圓之夜,珠蚌順著水流潛入了一處海底洞xue。 再出來時,那珠蚌已化作了一個美麗的女人。 全身散發著瑩瑩珠光,一頭黑發如海藻般在水中舞動,而最奪目的,還是那雙幽藍的雙眸。 她欣喜地踩著海浪,在第一縷曙光中來到了王疏文的家里。 她伸出雙臂,帶著最美的笑向他走去,不著一縷的胴體在朝暉中熠熠生輝。 可他卻面露恐懼,步步后退,大喊著“妖怪,妖怪”! 她驚惶無措,連連擺手,嘴里卻說不出話來。 王疏文卻更加恐懼,結果在后退的時候一不小心撞到了頭,暈了過去。 她想看他,可屋外卻傳來了人聲,她只能從窗口躍回水中。 此后的日日夜夜,她仍舊只能在懸崖下的海中,望著珠娘細心照顧他,望著兩人的感情越來越深。 只有她在海底無聲地哭泣,淚水在接觸到海水的一瞬間變作一顆顆晶瑩的珍珠。 漸漸地,每當那珠娘出現在那間屋子時,那雙幽藍明凈的眼睛便閃過怨恨的神情。 直到又一個月圓之夜,那是王疏文去參加秋闈取得第一名的喜訊傳回來的那一夜。 珠娘興奮地到王疏文的屋子幫他收拾,大約是為迎接他回來。蜃妖無聲地出現在她面前,臉上并無多少表情,只木然地看著她被她的蜃氣穿心而過。 珠娘的臉上凝固著最后的恐懼,而她的臉上卻慢慢有了豐富的表情,因為珠娘的記憶全部通過蜃氣傳入了她的身體。 當第一縷曙光照進窗口時,珠娘的身體應聲而碎,化為灰燼。與此同時,屋子里出現了一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珠娘”。 她有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