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當今冠絕天下的奇毒秘藥。

    欽凰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跟公玉玚講話的時候那么的怪，句句透著不尋常，簡直可以說是心如死灰。欽凰一直以為是跟宣帝有關，卻沒想到，她是跟沈毓靈做了一樁買賣。

    可是，沈毓靈這樣狡詐的小人，這樣恨他們母子，又怎么可能真的答應楚韶萍呢？

    欽凰不由暗嘆，真的是再聰明的人也有陰溝里翻船的時候。想來，定然是楚韶萍歉疚的情緒過大，才會做出這樣失常的舉動。

    楚韶萍咳了好幾聲，空氣中彌漫著焦味。宣帝也察覺了些許不適應，睜眼就看著火舌從正殿竄了出來。

    楚韶萍看著那火舌微微笑著，姿態從容，她勉力撐著宣帝站起，一步一頓地往正殿而去。

    “萍兒，你要干嘛……”

    宣帝攔住她，不讓她亂動。

    楚韶萍掰開宣帝的手指，笑看著椒房殿中的火光，“阿滿，請你讓我再自私一回。你看那滿樹的合歡鈴便是我給你的答案，那么，椒房宮就當做是我唯一的家吧。我不希望，不希望再有人會住進來……”

    說罷，她忽然將宣帝推倒在地，幾個跨步，縱身跳入了重重火海深處。

    “萍兒！”

    “母親！”

    宣帝撕心裂肺的驚吼聲后夾雜著公玉昊驚慌失措的尖叫，公玉昊撇開欽凰的手，滿臉的焦急，眼中淚水在火光照應下閃爍出別樣的光彩。

    宣帝比公玉昊更快一步地鉆入椒房宮，他神色從容不迫，有著赴死的慷慨，顯然是做了必死的決心。

    “程總管！王統領！”話音甫落，兩個人形如鬼魅一般的出現在了欽凰身側。

    欽凰一直都知道他們倆就在附近不遠，陪著他們一起聽了這樣一頓墻角，現在倒是容易抓壯丁了。

    兩人都不用欽凰吩咐，便徑自竄身而上。

    程總管將公玉昊攔在了門外，王統領則只身沖入了椒房殿。

    欽凰慢吞吞地從黑暗的角落走出來，她看向自己被甩開的手，突然像是反應過來：楚韶萍，那對于公玉昊來說，是怎樣重要的一個人啊……

    隨意笑一笑，將手負到了背后，帶著些許落寞。

    公玉昊一臉焦急地看著殿中，幾次想要沖進正殿，卻被陳總管死死攔住不得動彈。

    須臾，宣帝在王統領的護衛下抱著楚韶萍逃了出來。宣帝的頭發跟衣物已經燒得有些焦黑，臉上手上都是通紅，再多些時候，只怕這大火就要將他給燒傷了。

    宣帝也不管自己身上的狼狽，只輕輕地將楚韶萍放在地上。楚韶萍本就沒什么力氣，縱身一躍已是極限，當時便昏在了殿中央，倒是被宣帝護得很好。

    “萍兒……”宣帝撫摸著楚韶萍的側臉，聲音都帶著顫抖。

    公玉昊也跪倒在地，眼淚噙在眼眶中，要落不落的很是可憐。

    他凝視了楚韶萍片刻，突然轉過頭，看向欽凰的時候，眼睛就像放了光的狼，透著迫切的期待。

    欽凰一怔，倒是微微笑了。罷罷罷，若是楚韶萍，其實死一下也沒什么關系，反正她也活膩了。

    欽凰最看不得這樣的情況，幾步上前，便跪坐在楚韶萍身邊，探了探她的鼻息，確定了還有一口氣，這才抬頭問道，“你想不想救她？”

    她問的是宣帝，宣帝在悲傷中一怔，抬起眼詫異地看著欽凰，“我自然想救……”

    “用你的命續她的命也可以？”欽凰打斷了他的話頭，一瞬不瞬地問道。

    察覺到欽凰的鄭重其事，宣帝也凝重地點下了頭，“如果可以救她，我愿意犧牲一切?！?/br>
    “那么好，但愿你不會后悔……”

    欽凰粲然一笑，有些欣慰，“你放心，你不會死，只是將你的壽命勻給她，她死的時候便也是你死的時候?！?/br>
    “真的？”宣帝霎時間欣喜若狂，生死白頭共赴黃泉，這是他多期待又渴盼的事情啊。一瞬的信息之后，宣帝又被拉回了理智，狐疑地看著面前這個小女孩，“你……”

    “不用多問，我知道，你不信我。不過，我會做給你看，反正現在好壞都已經這樣，你也只有相信我……”欽凰哂然，利落地拉過楚韶萍的手，又將宣帝的手也一并抽了過來，她兀自道，“但是希望你能讓我覺得值得，希望你能好好的愛護他們母子一輩子，這樣我的犧牲才有用，不是嗎？”

    “凰兒……”公玉昊驚疑不定地看著她cao手奪過了自己腰間的君安刃，一只手緊緊握住她的手腕，不讓她將手收回去。

    “昊兒……”宣帝疑惑地喚了公玉昊，不知道他這樣是何故。

    欽凰挑眉戲謔地看著公玉昊，諒他也不會阻止她，只等著他自己放手。

    顯然是掙扎了許久，兩人對視片刻，欽凰已經不耐煩，徑自掙脫開公玉昊的鉗制，她囑咐道，“據說蒂芙蓉死時毫無痛苦，它破壞神經中樞，容易讓人陷入本意中最期望的幻想。若是萍姨醒過來忘記一些事兒，就是這個蒂芙蓉引起的。不過，她忘了，也好……”

    用君安在楚韶萍與宣帝的手腕上各劃了一道，她盤腿坐直，微微閉上眼，有條不紊地吩咐道，“程總管、王統領，請盯緊些周圍，我接下來要做的事兒，不可被人打斷?！?/br>
    兩人連忙應了一聲，程總管放出一支五色煙，椒房宮外便傳出整齊一劃的腳步聲，那是敬安王府親兵圍守的聲響。

    滿樹的合歡鈴在火光中叮鈴作響，悅耳動聽。

    明明空氣窒悶的不含一絲微風，合歡鈴卻在憧憧火影下兀自轉動，總覺得，有那么些不尋常。

    欽凰握住兩人的手，她念起古老的祭文，宣帝的血液跟楚韶萍的血液便以她為媒，慢慢交匯著。

    她額間朱砂越來越亮，比火光更艷烈許多，妖異詭魅。

    骨骼發出卡啦的聲響，欽凰皺著眉頭支撐著，五歲的孩子這樣的表情看來有些可笑，而公玉昊卻不敢放松地緊盯著她，一下都不敢移開眼，生怕她出了什么差池……

    墨黑濃密的發在瞬間化作焦黃，又在剎那枯萎成斑白，袍角無風飛舞，獵獵作響，應和著滿樹的合歡鈴，譜繪出絕美的樂曲……

    宣帝驚異地看著面前的孩子，清晰地感覺出自己的生命在流逝，而楚韶萍的臉色卻越來越紅潤光澤，生氣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