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在她身邊了。

    這個念頭起來的時候，希融這才意識到她剛才在做什么。無意識地又想起洛白在她很小的時候給她讀童話之后，曾經漫不經心地說過：“只要你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就不會覺得難過。只要你不在乎任何人，就沒有人能讓你左右為難。你不是蘑菇么，蘑菇沒有心不是么？要是真的沒有心的話真是太好了?！?/br>
    她一直記得洛白當時的側臉，冰冷得如同斧子削出來的一樣，毫無溫度可言。

    “把手機借給我，三哥，我要打個電話?！毕Ｈ谝贿呥@么客客氣氣地說著，一邊毫不客氣地直接拿起了主駕駛座上的手機，想了想，撥通一個對她而言其實很熟悉的號碼。

    她還記得，自己走那一天，洛白站在家門口稍微低著頭看著她，然后似笑非笑地說了那一句：“到底養了你這么多年，你要是有事，我還能再幫你一回?！?/br>
    有段時間，希融總覺得那是某種嘲諷的方式。所以這是這么多年以來，她第一次考慮用這個號碼。不過時間已經過去了那么久，希融內心稍微有點忐忑，并不確定洛白到底還有沒有留著這個聯系方式。就這么緊張地等了一會兒，電話那頭終于傳來了聲音，出乎預料得急促和開門見山：“嘉思，你現在人在哪里？”

    希融愣了一下，突然意識到這個開場白不太對勁。

    “父親……你在等我這個電話？”希融猶豫了一下，然后問道，“發生什么了么？”

    那邊洛白似乎也意識到自己這句話太急切了一點，稍微頓了一下：“我以為你打這個電話，一定是有什么緊急的事情。要不要到軍部來詳細談？你知道我辦公室在哪里，自己過來吧?！?/br>
    希融停下來一會兒沒有說話，對面洛白似乎也沒有想到應該說什么好。希融突然輕聲笑了一聲：“父親，把我騙過去軟禁可不是什么好辦法……就算你是想救我，也不該這么做的?！?/br>
    被直白地戳穿了，洛白那邊反而似乎是松了口氣，并不意外希融會這么說似的：“你已經知道了??？誰告訴你的？”

    “猜的?！毕Ｈ诰o緊地握著手機，雖然能感覺到拓閻好奇地目光，不過現在的她沒有解釋的耐心，“現在的話，本來就是個很關鍵的時候。用來背這個責任的反異種協會已經準備好了，十三科用來替罪的鐘鳴也已經死了，民眾輿論導向岌岌可危，按照易曲說的，就會缺少一個爆發口——一個極端反異種協會做出來的令人無法原諒的、窮兇極惡的事情，一個把所有原來搖擺不定的人推向事情的對面。這件事情最好發生在媒體最集中、消息能最快散播出去的地方，比如陵陽市?！?/br>
    “一個關鍵的時間點，一個關鍵的地點。要說是巧合，也太巧了?！毕Ｈ陂]了閉眼睛，再睜開的時候，漆黑的眼睛里一片死寂，“還有更加關鍵的一點，孩子。最容易讓人定性為‘完全無辜’的孩子?！偃缭谶@個時候，在眾多媒體眼皮底下的陵陽市，反異種協會喪心病狂地屠殺了一大批異種兒童……他們應該就能稱心如意了?！?/br>
    “希融！你在說什么！”洛白并沒有說話，但是另一邊的拓閻幾乎立刻尖叫了起來，尖叫聲里摻雜著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響，令人牙根酸痛，“別胡說！不可能是陰謀的！是父親讓我們……”

    “先安靜?！毕Ｈ诓]有打算現在解釋給他聽，只這么說著，冷冷的回頭看了他一樣，然而那雙眼睛有一個瞬間讓拓閻覺得像是在最冷的冬天在屋外行車一樣，整個金屬的車身幾乎都要埋在雪里似的，下一刻，他意識到這種寒冷的感覺，并不是希融的眼神帶來的，而是她話里的真相。

    “假如你去救他們，會有更多的人死?！甭灏椎穆曇袈犉饋砗推綍r一樣，沒什么起伏，即便隔著這么遠的距離，希融幾乎能夠想象出來他那張狐貍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尤其是，假如你為了救孩子們，殺死了協會的人類的話，你知道后果的，人類都是護短的生物。接下來被屠殺的異種會比你想象的還要多。希融，你知道我什么意思?！?/br>
    “我知道，假如我殺了人類的話，一切都完了?！毕Ｈ谒坪鯇β灏椎脑挷⒉桓信d趣，轉而追問了一句不相干的話，“父親，你參與策劃了這一切么？”

    洛白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來，跟著說了一句不相干的話：“你以為我是每天都能閑著，能隨時接你電話么？”

    這是……正在被軟禁、所以無所事事的意思？希融頓時想起來洛白當時帶出來的那個副官，約莫也是別人安插過來的?？礃幼?，先要從洛白手上取得這部分權力，也不是一天兩天的謀劃了——不過要說洛白沒有后手，會這么坐以待斃，希融死都不會相信。

    “我要去，父親?！毕Ｈ谕铝丝跉?，突然覺得自己像是在跟父親撒嬌似的，不由失笑，“你說得對，我不可能救每個人，但是起碼我要救我能救的人?！?/br>
    105.CH 105

    “看門狗哥哥, 這樣會痛么？”

    依然瘦弱的年輕人坐在特制的椅子上，臀部以下空空蕩蕩的, 即使椅子上有特制的軟墊, 不過軟墊也已經被傷口摩擦滲出的血浸濕了。旁邊的小女孩正在努力用柔軟的面巾紙給他擦拭傷口，說話的時候努力得瞪大了眼睛，好像很努力地沒有哭出來。

    “不會?！蹦贻p人黑白分明到有些瘆人的眼睛稍微動了動，然后很是機械地提起嘴角, 算是笑了，“我不會覺得疼?！?/br>
    雖然他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患有無痛癥, 對疼痛沒有任何感覺, 不過那個小女孩還是又紅了眼圈兒。

    一盒子rou憑空出現了, 就這么懸空飄在了看門狗旁邊的墻邊上，從那盒子rou旁邊的墻上, 有小孩子怯生生的聲音：“我……我去……去旁邊便利店拿的, 哥哥……你吃一點吧。我放了錢在那里的，不是偷的?！?/br>
    看門狗動作很僵硬, 花了一會兒工夫才伸出手去接。貼在墻上的小孩慢慢褪去了偽裝色, 重新呈現出原來的樣子。這個小孩剛來不久, 就是上次希融送回來的那個“變色龍”，平時也不太說話，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肯說，并不是個很好相處的孩子。不過也不知道為什么，可能是長期被忽略而養成的一種直覺，他總能找到看門狗的碎片的缺口，從那里溜出去。

    看門狗看著他眨巴眨巴眼睛，也不客氣，接過那一盒子生rou直接狼吞虎咽了起來。他旁邊零零散散其實坐了二十來個孩子，年紀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