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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悻悻走回來,把桌上的熏爐蓋子全掀開,挑起香粉再墜下成簾幕。 當所有的香爐都被糟踐了一遍,門簾的影子終于動了,甄月從里面走出,臉上帶著笑容,對安嵐道:“好了,我們可以走了?!?/br> 安嵐伸著脖子去看李儋元,發現他早已沒有剛見面時的拘束,姿態輕松,臉上卻帶著若隱若現的凝重。 趁母親去取斗篷的空檔,安嵐溜到李儋元身邊小聲問:“我娘和你說什么了?” 李儋元盯著她頭頂上的小旋兒,忍住想去摸一摸的沖動,笑道:“你娘說你睡覺愛說夢話,聲音還挺大,讓我以后擔待著點兒?!?/br> “你胡說?!卑矋购莺莸伤骸拔宜X從不說夢話?!?/br> 李儋元憋著笑,歪頭靠在她耳邊道:“我知道?!?/br> 安嵐的臉又紅了,趁母親還沒往這邊看,在他胳膊上狠狠擰了下,李儋元疼得嘴角抽了抽,然后才斂起笑容,認真道:“你母親和我說,我舅舅帶兵的駐地離姜氏部族不遠,他們會想辦法幫我舅舅立下更多戰功,鞏固兵權,助我未來的大業。作為交換,我登基后,需下旨讓姜氏部落立為番國,以后和大越相互通商,承諾永不侵犯?!?/br> 安嵐知道母親一直在籌謀姜氏的出路,卻沒想到她會和李儋元談的如此直接,相當于將彼此的底牌全亮出來,若不是有全然的信任,極有可能讓滿盤皆輸。 她還在震驚中,甄月已經用斗篷將全身都罩住,只露出雙眼對她笑道:“走吧?!?/br> 往前走了兩步,發現安嵐還站在原地,無奈回頭道:“怎么?還舍不得?!?/br> 安嵐臉上現出赧然,剛要邁步,指尖卻被人握住,轉頭看見那人眼里全是不舍,無奈地歪頭道:“三殿下,我要回去了?!?/br> 李儋元戀戀不舍地放開了她的手,若不是礙著岳母在場,非得把她抱住狠狠親上幾口,才能解不知何時再見的愁怨。 安嵐快走兩步跟上母親,直到坐上馬車回到莊子里,才終于忍不住問出道:“娘,你真的這么信任三皇子嗎?” 甄月正在準備離開的行裝,聞言扭頭對著她道:“他告訴你了?” “嗯,”安嵐點頭,指尖絞在一處:“雖然他是女兒未來的夫婿,可你就不怕他登基后會反悔嗎?” 甄月笑著給自己盤了個發髻,問:“莫非,連你都不信他?” “我當然信他,可是……”安嵐低著頭,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 “可是你還是怕,怕自己的婚事和姜氏牽扯到一處,會如同我和你爹爹,如同你的前世,陷入宿命的悲劇里?!闭缭伦叩剿砼?,嗓音柔柔:“你放心,娘親不會因為你的關系去信任一個人。這江山誰來坐,對姜氏并不重要,我們想要的,不過是能安身立命,不必再躲躲藏藏,活在強.權的陰影之下。而且,我還有個心愿,就是希望姜氏的族人都能踏進中原,學習大越的文化、商脈,這也曾經是我外祖母的愿望。所以我需要找一個合作者,幫我們去建立這一切。娘選了三皇子,不是因為他是你夫婿,而是我賭他會是個明君?!?/br> 安嵐看著母親眼里的光芒,由衷嘆道:“娘,我覺得你真的很厲害?!?/br> 甄月摸著她的頭,語帶感慨道:“遲早有一天,你也會和娘親一樣。等你經歷更多的事,有了真正想保護的東西?!?/br> 那天晚上,安嵐在母親懷里睡了一夜,睡得酣暢而滿足,仿佛又回到十幾歲時,她們在莊子里相依為命那段時光。 可到了早上,她發現母親已經離開,如同來時一樣,無聲無息。 枕頭旁放著個鴛鴦荷包,壓在桌上的宣紙,仿佛母親在對她低語:“這荷包是我出嫁前繡的,因為那時不懂中原的女紅,繡的很難看,不好意思當作嫁妝,就拆了線偷偷藏在了身上。后來許多年里,我時常想起這個荷包,不知為何,總想著能把它繡完,也算是為那段奮不顧身的深情,求得個圓滿。也許是冥冥有意,在我收到你要成親的消息時,剛好完成這個荷包。所以娘把它送給你,娘這輩子未能得到的圓滿,嵐兒你來替我完成吧?!?/br> 安嵐捏緊手里荷包,抬眸看見窗檐外,虬枝盤結的梧桐樹干爬滿白霜,就快要下雪了。 在下完第一場雪后,李儋元從別苑派人過來,好說歹說,要請王妃去看快建成的睿王府。 睿王府建在京城最熱鬧的坊市,長街盡頭拐個彎,連帶著整條巷子都屬于王府的地界。朱漆回廊上還留著些殘血,要踮著腳小心走才不至于滑到。廊柱上斑斕的彩畫已經干透,若是不小心打個踉蹌,扶上一把也不至于弄得滿手彩漆。 不遠處的屋檐上,工匠穿著薄棉衣,將琉璃瓦一片片砌上去。李儋元將手攏在袖子里,抱進了懷里的手爐,篤定道:“岳母說你要保護的,一定就是我?!?/br> 安嵐搓了搓手,重重呵出一口白氣:“那可不一定?!?/br> 李儋元瞪著她:“我是你的夫君,你不為了我,還能為了誰?” 安嵐縮著脖子笑嘻嘻道:“三殿下,嫁了人,也不代表心里只能裝著夫君啊?!?/br> 李儋元的臉比天還陰上幾分,板著臉把她拉過來,掀開斗篷把她整個人裹起來,確認她不再冷了,才低頭在她耳垂咬了口憤憤道:”那你還想裝著誰?” 安嵐他懷里掙扎,壓著聲抗議:“我們可還在外面呢,讓人看見可怎么說得清?!?/br> 她為了怕人撞見說閑話,特地做了男子打扮,裝成李儋元身邊的小跟班。誰知這人竟大剌剌把她抱在懷里,周圍都是工匠,別到時候給傳出個龍陽之癖來。 李儋元卻根本不理,把人在懷里搓來揉去,不得到個答案絕不放她。安嵐本來只想逗逗他,誰知讓自己給栽進去,連忙仰起頭道:“我心里裝的事可多了呢。我想在王府定期舉辦文會,讓那些有學識卻無人舉薦的寒門子,有個坐而論辯、一展所長的地方。我還想開間女子學堂,讓本朝女子無論身份貴賤,都能有獲得學識的機會?!?/br> 李儋元瞇起眼,輕戳著她的胸口道:“那你就從沒想過,要和我生孩子的事?!?/br> 安嵐白了他一眼,又捏著他的手故意道:“三殿下如果這么想生孩子啊,可以先找個侍妾試試?” 李儋元恨恨低下頭,正好撞進她瞳仁里的波光流轉,整顆心突然癢起來,壓在她耳邊吹著氣道:“主要是想生孩子前面的事?!庇痔砹司洌骸爸荒芨??!?/br> 安嵐的臉又紅了,低低罵了句:“不要臉?!?/br> 李儋元捏著她的下巴對著自己:“不知是誰在我面前說:食色性也,那時我可沒說你不要臉?!?/br> 安嵐輕哼一聲,手繞到他腰上掐了把,趁他分神便從他懷里跳出來,竄出幾步再回頭:“你不是要帶我把王府全看一遍,在這么磨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