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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人,規矩可還多著呢,孤王今天有空,一樣一樣全教給你?!?/br> 安嵐端著杯熱茶,涼意卻從腳底一點點往上升,她不懂太子對她這股恨意從何而來,就在這時,突然瞥見太子一直按著的那串珠子,她猛然想起,那串珠原本應該戴在秦松的手上。 為了保佑能高中,那群參加會試的仕子各個都戴著寓意高升的珠串或玉佩??删G碧璽提珠串價值不菲,便是普通的氏族子弟也弄不來一串,偏偏就戴在寒門出身的秦松手上。因此每當有人看見那珠串,總會露出了然的曖昧眼神,秦松覺得尷尬,便總用寬長的衣袖遮住??赡侵榇^惹眼,只要看過就不會輕易忘記。 安嵐倏地抬眸,瞥見太子眸間的怨毒和陰冷。她突然全明白了,太子從沒忘記過秦松,而正是她親手揭發了秦松,害他落得充軍發配的噩運。所以他不會放過她,無論她承不承認,他遲早會讓她為這件事付出代價。 她以前從未想過,太子會偏執到如此程度,就算她跪下敬了這杯茶,他也不可能輕易放過她。這時,太子將靴尖點了點,蔑然道:“怎么,還沒進門就要拿喬?還是覺得,以孤王的身份,受不起你這杯茶?” 若是沈晉的身份,安嵐只怕就會摔了茶杯走人,可現在她的身份是未來的三皇子妃,做什么都會牽連到李儋元,太子應該也是想到了這點,若她不做,他就可以借此給李儋元按上個恃皇寵而不敬兄長的名聲。 安嵐腦中不停轉著對策,可太子既然,擺明不會輕易被敷衍過去,正準備把心一橫,咬牙跪下時,突然聽見門外傳來sao動聲,然后一個倨傲的聲音響起:“怎么,你們現在連我都敢攔?” 門已經被人一把推開,李儋元明顯是匆匆趕來,一看安嵐就那么不尷不尬地舉著杯茶,臉立即就沉了下來,大步走過去把茶盞拿走擱在桌上,幫她把微皺的袖口拉好,安撫似的攥了攥她的手心,然后轉向太子道:“皇兄要見我未過門的妻子,怎么也不派人知會弟弟一聲。害我還以為是哪個大膽的賊人劫走了嵐兒,差點讓父皇出動羽林軍來搜了?!?/br> 太子挑起眉,在他印象里,這個弟弟向來都是沉默而謹慎,事事只懂得忍讓。六年前,他為泄憤斷了他一根手指,他連一句不滿都不敢說,想不到今日,他竟敢就這么站在自己面前,含沙射影地罵他行徑像做賊。 于是他撣了撣衣擺,懶懶道:“孤王不過想讓未來弟媳給我敬一杯茶,三弟何必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李儋元抿著唇,先將安嵐拉到自己身后,然后沉著聲道:“皇兄若是想讓內子給你敬茶,等王府建成后,皇兄若賞臉登門,我會陪著她當眾給你敬,該有的禮數一樣不會少??苫市职肼钒讶私o帶走,于情于理都不太合適吧?!?/br> 太子被他噎了下,一時竟有些語塞。自己不聲不響帶走了弟媳,確實是理虧在先,但他沒想到,這個一向只懂得忍讓的三弟,竟敢這么咄咄逼人地當面指責他。 安嵐看著擋在面前削瘦卻堅實的臂膀,突然覺得無比安心,剛才憋著的委屈全鉆出來,把額頭貼在他背后,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撒嬌似的嘟囔了句:“你總算來了?!?/br> 李儋元正與太子對峙,蓄足了氣勢嚴陣以待,突然被人從背后輕輕頂.了下,小貓似的撒嬌聲順著脖頸往上爬,癢癢鉆進耳膜,挺直的身體頓時酥了一半,偏頭抓住她的手,壓著聲道:“別鬧?!?/br> 太子正氣著呢,一看這場面愈發想跳腳,他氣還沒出呢,這兩人倒在這兒旁若無人地打情罵俏起來了。 第90章 太子向來恨這個弟弟, 因為他出生后就搶走了自己所有光環, 大家都拿他們比較, 再對他露出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那些讓他一想起,就咬牙妒恨的表情。幸好, 李儋元在六歲時就一病不起,從此跌落谷底。 自此后,他在東宮受眾人敬仰,而他只能躲在冷僻的宮墻內, 一碗一碗灌下湯藥,維持那具殘喘的身體。他是云,他是泥, 再沒資格相提并論。 這個念頭膨脹到頂點, 是在他以那鸚鵡為由, 斷掉李儋元的小指之后。他xiele憤,也曾經不安過幾日,怕三弟會向父皇告狀,雖然有母后和太后保著,父皇不會罰他太過,可被責罵的滋味也不好受。誰知李儋元什么也沒說,就這么默默忍受下來, 連宮門都沒踏進一步。從此太子再沒把他放在眼里, 一個無權又軟弱的病秧子, 既無法染指皇位, 也不敢和他抗爭,根本不值得分得絲毫關注。 可他萬萬沒想到,當這個他看不起的軟弱三弟及冠之后,一切卻悄悄不同了。 事情好像是從他因秦松的事犯了圣意,被罰禁足七日開始。接著,皇上將沈妃封為貴妃,不顧左相聯合御史臺上奏章反對,讓沈貴妃幫著皇后協理六宮。雖然沈貴妃是個軟性子,不可能從徐皇后手上分到什么權利,可那群人精似的文官們都再清楚不過,徐氏只手撐了多年的天,可是真的要變了。 果然,成帝開始嚴查貪腐,徐氏安插在六部里的嫡系許多都被貶謫,。最重要的是,上個月,木戎族部落巨變,借機一路殺到大越邊防,沈貴妃的親弟領兵出戰,僅用了半個月就大敗敵軍,皇帝便順勢將他封賞為個奉國將軍。明眼人都能看出,三皇子在成帝心里的地位已經越來越高,所以才會費心籌謀,一邊忙著封王建府,一邊提拔他的親舅舅給他撐腰。 雖然這些還不可能影響到他的儲君之位,但如今太子親眼看著,李儋元竟為了個女人對他咄咄相逼,他開始隱隱覺得,那個云端上的三皇子又回來了,他羽翼上的光從未減弱,只是暫時掩蓋到,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地方。 這揣測讓他無端焦躁,扯著綠碧璽的珠子用力一拽,“啪”地打在桌案上,那兩邊正眉來眼去的兩人嚇了一跳,太子的臉黑的隨時能點著一般,譏諷道:“三弟現在可真是出息了,連帶著家里人都這么沒大沒小嗎?” 李儋元對“家里人”這個稱謂很是滿意,心里舒爽了點,朝太子有模有樣地行了個禮,謙卑道:“皇兄可莫要這么說,弟弟自問所有禮數,全按祖宗定下的規矩做足,一點都不敢敷衍?!?/br> 然后他捏著袖子站直,松柏峰嶺般看著太子,那意思再明白不過:祖宗沒定下的,你也不能強迫我媳婦兒做。 太子陰沉著臉,他今天原本就是想試探加刁難,陡然插.進來個三皇子,這事可就不好辦了。再看安嵐已經小媳婦似地站在李儋元身邊,指尖挨著指尖,衣角貼著衣角,兩人并不對視,光站在一處就能自然流動出旖旎。 太子突然想起另一個人,他和他永遠不能以這般姿態站在人前,自己不敢,他是不愿。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