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順著高低而行。

    現在孩子已經在她手中了，居然出言拒絕。

    云裳覺得秦王的眼神有點怪，有點像生氣又不太像，目光里沉沉一片，像是不見星星的夜色又像是幽深的山谷。

    她緩緩說：“大王一片真心，妾甚是感激?！辈还茉趺礃?，秦王真的是一腔好意，愿她在這里過得幸福順遂。

    “然直到今日，妾所有一切榮祿皆為大王所與，至于今后，只怕也要系于大王身上?！痹粕颜J真說，看著秦王的眼睛她緩緩呼了一口氣，然后接著說：“至于那小兒，養之耗神，且使他母子分離，禍根已下，難得真心?！?/br>
    云裳說完這些仔細打量著秦王的臉色，實在看不出來他現在情緒如何，但片刻之后，秦王眼睛里的暗沉緩緩退去，他笑笑，既非真心也不似歡喜，令人難以琢磨，“美人若是擔心，可令杜八子歸家?！?/br>
    秦王語調平平，與他說要處置幼子奶娘的時候一般，不知怎么云裳覺得他現在的態度有點像是一種試探……

    可是她整個人都在這里，有什么可試探的？

    “大王，不可。不關杜八子的事，沒有昨天的事情，妾也不想留下那孩子?！痹粕颜f，然后看秦王面色補充，“從入宮起，妾惟愿得大王一人真心，從此便可安枕。除此之外，不管是百年之后的名聲，還是后半生的榮華，皆不在眼中。比起大王來，那些不過是俗事小節?！彼従復鲁鲆豢跉?，壓榨著腦子里的東西，“養子卻無心管教，是做不成母親的，如此，也是辜負了那孩子的一生，妾心里并不好過?！?/br>
    秦王耳中自然而然忽略了云裳的后一句話，他看著眼前這一雙清澈的眼睛，想著她的話。

    她說，只要他一人的好。

    第43章 美人既思

    秦王終于點頭了, 云裳暗自舒了口氣，回去之后立刻叫鄧氏抱著那孩子回去八zigong中。

    撂下這一樁心事，便又重新投入學習, 拿起書案上的書簡, 云裳徐徐展開，抬手拿起筆沾沾墨汁。

    雖說不用教孩子了, 但多學些東西也不吃虧。

    而另一邊, 當鄧氏乘轎落到杜八zigong殿前的時候, 已有侍女迎出。杜八子等在室內, 太監在一側傳秦王口諭, “八子杜氏嫻靜淑雅，生育一子，與國有功，特晉為良人，望爾細心撫育公子?！?/br>
    仿若有秦王在眼前，杜八子恭恭敬敬的行禮，頭磕在地上的聲音清晰可聞，她全然沒有想到, 自己的孩子還有回來的一日。

    送走太監, 鄧氏將懷中孩子交到杜八子手中, 緊緊的摟著失而復得的孩子, 杜八子有些失神，過了一會兒，看著孩子安靜的睡顏, 她一臉感激的看向鄧氏，“這段時日，多虧了表姐?！?/br>
    “今日meimei身份更進一層，小公子又歸來，且寬些心，好好養養身子，以后的日子還長?！编囀夏贸鍪峙敛敛梁⒆幼爝叺目谒?，安慰杜八子。

    “表姐可知道云美人作何肯把孩子還回來？”緩了緩心情杜八子問道。

    鄧氏搖搖頭，“我也只是見過云美人兩面而已，今日的事情也只是一個侍女過來傳話，你不要想太多?！?/br>
    “我……”杜八子眼神閃了閃，低下頭嘆了口氣，“云美人可還好？”

    鄧氏疑惑的看向杜八子，卻見她搖了搖頭，“沒想到這小兒竟能回到你身邊，昨日的事情，倒是多此一舉，白白惹人不渝了?！?/br>
    杜八子低著頭，默默回答，“表姐說的也是?！?/br>
    鄧氏見她精神仿佛有些低沉，倒不像歡喜，反而有隱憂，便出言相勸，“這孩子一來一回，是讓你受驚了，大王既然肯安撫與你，日后也不用太擔心?！?/br>
    趙良人怎么也想不通，杜八子這孩子到云美人手里轉了一圈又回去了，她一個人鎖死了房門，生的一肚子悶氣。

    不一會兒，穿著一身新粉的元良人登門拜訪，她與誰都是一副親密熱情的樣子，看著滿室狼藉，抬起帕子擋在眼前，“好多的灰！”腳下邁過步子，走到了趙良人身邊。

    招來人收拾這些東西，兩個人略談了一會兒，趙良人開口：“自你那jiejie去了之后，你倒是一日比一日更好?！?/br>
    她這話倒不是為了戳人痛腳，而是真覺得元良人比起從前好了許多。

    門被關著，元良人隨意說：“妾哪里當得她的meimei，不過區區一滕妾之女，能入宮尚且是托了她的福氣?！?/br>
    趙良人說，“左右已經是個死人了，不知jiejie可聽說杜八子的孩子回來了？”

    “這件事宮里有哪個不知道？”元良人笑著道，一臉冷眼旁觀的看熱鬧姿態，她挑眉，“可是嫉妒死人了！”

    趙良人一噎，她說不清元良人這話是不是在說她。

    下一刻，聽元良人說：“聽人說有好多人食不下咽，姬美人尤甚?！?/br>
    如此，趙良人也放心與說些個煩心事兒了。

    “也不知云美人為何如此得大王寵幸，難道一張臉就如此重要？”

    元良人隨意說：“meimei就沒想過，云美人許是得了大王真心？”

    趙良人楞了一下，轉而抖著肩膀冷笑，“這么多年，可沒見誰真能得幾分真心?！?/br>
    一連玩了好幾天，不知怎么，云裳覺得自己好像多了個畏寒的毛病，稍微有一點兒小風就不愿意出去，甚至連陪秦王吃飯這件做慣了的事兒都有些不想動。

    聽侍女和她說宮中新種下的桃花生了新枝，每日都有漂亮的雀鳥在那里駐足，云裳迷迷糊糊的從桌案上直起后背，睜開一雙迷蒙的眼睛，“今天不行了……先去見大王……”最好在秦王處理完公事前睡一覺。

    和強撐著睡意去上課的小學生一樣，云裳腦袋一點一點的到了書房偏殿，見了案頭的書簡，才想起來今日的東西還沒寫完。

    心中嘆息，這一覺怕是睡不成了。

    展開一卷竹簡，云裳任命的寫起來，但注意力難以集中，效率低下。

    半天，終于寫完，往身后的一倒，就閉上眼睛開始睡覺。不知過了多久，才睜開眼睛，問身邊的人，“我睡了多久？大王來過嗎？”

    “剛剛有人來傳話，說大王今日有事外出了?！毙愎确鲋粕哑鹕碚f。

    “既然如此，還是再休息一會兒吧?！痹粕炎屓税褞め樽约豪?，一眨眼就陷入了沉眠，在黑甜鄉里完全不知今夕何夕。

    終于醒來，帳幔里已經黑漆漆一片了，使人拉開帳子，幾臺淡黃色的火燭舒展，原來太陽已經落下了。

    這一覺睡得有點長……

    除此之外，云裳的感覺好像少了點兒什么東西，動了動睡得混混沌沌的腦子，今天沒打秦王的卡。

    梳洗之時，云裳便問侍女，“大王可回來了？”

    “尚未，聽前面的太監說大王有些正事需得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