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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遲疑半分,方拿起座機,往中心的總監辦公室內線拔去電話。 已經寫好作文的童笙又等了十多分鐘,終于煩躁。她正要起來離開這個密室般的鬼地方,出去憤然投訴順帶替心中郁結逮個出氣筒時,面試室的門被推開。 迎面進來的男人一抬頭,鼻梁上的眼鏡略略反光,便與她四目相對。 兩人隨即愕然。 封塵的記憶遇上一陣意外的春風,塵被吹走,昔日從未褪色的清晰影像重現腦海,與眼前人一一復位。 曾經以為忘卻不難,一輩子就如此消逝,誰知要起手重拾,竟出人意料的輕而易舉。 金國倫眉間輕皺,抬起手中的資料仔細重看,又打量了童笙一圈,進行確認:“阿笙?” 低沉醇厚的聲線帶著淡淡的驚訝,嗓音比以前沉穩了許多,教原本寂靜孤伶的面試室多了份陽剛正氣,驅走了之前的荒蕪冰冷。 童笙笑了,瞇眼露齒,如年少時那般燦爛。她往后靠上椅背,肩膀像融化的雪糕。窗外的夕陽從側面穿透她的身體,替她披上霞衣。金秋般的色調,又似發黃的老照片。 “怎么會是你呀倫gay?還西裝領帶的,有模有樣呀哈哈哈?!?/br> 她邊調侃邊端詳金國倫。除了依舊戴眼鏡,金國倫變了,已經不是她印象中那個穿校服的高中男生,就連高中三年沒換過的眼鏡款式也變了。 眼下他若開口張問“我們多少年沒見面了”,恐怕童笙無法秒答。 金國倫抿抿唇,嫌棄地瞥了她一眼,不言不笑地關上門,坐到她對面,張嘴就開門見山:“童小姐,雅思考了7次,最好成績四個6,目標四個7?” 他的“7次”含譏帶諷。 童笙的笑僵住了,肩膀凍住了,惟有頷頷首,應道:“是?!?/br> 她為什么坦白?就不能說只考過3次嗎?!哪怕說5次,也比7次強呀!蠢出天際。 接著是帶笑腔的輕質:“不是班長嗎?不是全年級前十名嗎?居然才考6分?” 本來自形漸穢的童笙擰起眉,抬眸瞪向對方低斥:“少套高帽了,存心的吧?!?/br> 金國倫哼了聲笑,微微偏了偏腦袋,從未離開她的目光含著幾分探究,“一把年紀考雅思,移民?” 童笙剛要接腔,話就被他搶了:“你這年紀,申請學簽會被懷疑有嚴重的移民傾向,可能拒簽。省省吧,別考了?!?/br> 童笙愣了愣,當即不滿,“你這是招生嗎?給你老板趕客你老板知道嗎?!” 金國倫勾唇自然一笑,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發光般吸引了童笙的注意力,殊不知他同時伸出手指敲了敲桌面,念道:“那好,來場模擬?!?/br> 接下來,他充當考官,一連串流利的雅思口語考試開場白脫口而出。來得太快,原本還想跟他慪慪氣的童笙應接不暇。無措之際,在金國倫質疑又鼓勵的審視下,她迅速調整,配合地即興模擬了一場口語考試。 兩人問答之間,童笙暗嘆金國倫的英語之好。 英語專業出身的,就是不一樣。 當年他被東北的海港大學英語專業錄取,而她名落孫山,渾渾噩噩地參加半死不活的二次補錄。 高考前夜,日積月累的矛盾致使童笙與鄧嘉大吵一架,兩人于漆黑的教學樓后爭執,不歡而散。翌日的語文考試,尚未交卷,童笙就預感,這場高考,徹底完了。 果不其然,明明是保重點沖名校的她只勉強上了二本線。掛掉老師打來勸她復讀的電話,隨即抽泣的童笙給金國倫拔去電話。痛訴,抱怨,不服,好比過去12年的學都白上了,恨不得重來,然而又不甘心復讀,矛盾,彷徨,慌張,不知前路,沒有退路。 她念念叨叨有近一小時,電話那邊的金國倫沒有吱過一個字,猶如她在自言自語。直至童笙無話可說,口干舌燥,握著話筒干發愣時,才聽見金國倫沙啞平靜的聲音:“我爸死了?!?/br> “我爸死了?!?/br> 突如其來的話,閃電般“轟”一聲劈進童笙腦里。它宛如沖破記憶之繭的初蝶,耀眼地落在面前的金國倫的肩頭上。是他的,又不是他的。 童笙眼前一陣刺白,思緒滯了。 她的口語忽然變得支離破碎,留意著她表情的金國倫果斷搶話,提出另一個問題,干脆地踢走她前一道毫無章法的思路。 童笙有所覺悟,遂慌忙拉回思緒,努力應付肅穆得嚇人、提問總是出其不意的金國倫。同樣十來分鐘三個部份的口語交談,感覺比在考場漫長不少。 金國倫比真正的考官還難對付。他眼鏡框后的銳利雙目,猶如追光燈般牢牢籠著她,令她如坐針氈。 結束后,童笙如釋重負。 金國倫翹著腿,看著膝上的表格記錄著什么作點評,“基礎勉強過關。但部分發音不準,思路缺乏邏輯,答非所問,詞匯不夠豐富,而流利度,”他抬眸望向童笙,“剛才想什么?考試也敢走神?活該只配5分!” 他的“5分”擲地有聲。 童笙臉色驟變,登時反駁:“我上次考有6分!” “6?”金國倫訕笑嘆道:“好了不起?!?/br> 童笙:“……” 何必班門弄斧。 她垂下目光,表情不甘卻無奈,也許還在暗暗咬牙。金國倫看著她,忽且仁慈了些,改而問:“昨天考了筆試,今天口語?” “對?!?/br> “那就是第8次了?” “是?!?/br> “考完還來這里,證明第8次也要打水漂?” “嗯……” 仁慈扶不起阿斗。金國倫不客氣地從鼻腔哼出一聲嗤笑,“我服了你!” 童笙嘗試自辯:“昨天的聽力應該至少能拿6分,我對過雅思哥的答案,只是今天的口語……” “part2考什么?” “……等一個人?!?/br> “夠爛的題目,說得還行?” “……我說……”童笙莫名膽怯地對上金國倫的眼睛,在他直勾勾的凝視下又挫敗地垂下眼簾,像做錯事的小孩,遲疑答道:“我說了以前在k記等鄧嘉的事,說著說著……” 金國倫原本平淡無波的臉突然鐵了色,眼鏡框背后的目光寒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