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后若是楊戩不要她，她就躲得遠遠的，此生都不要再見面了。若是楊戩回過頭來找她，敖寸心面子是會要的，但楊戩，她也舍不得放下。

    三百年前在西海邊她就知道，楊戩不是心里沒她，只是他裝的東西太多了，多到他看不到敖寸心。這半月下來，不管是聽心jiejie還是敖鈺，都在她面前或多或少講過楊戩的好話。她剛開始很不解為何原本他們都不愿意讓寸心接近楊戩，而如今又都巴不得讓她湊上去。

    后來她想過了，她做什么都不會懷疑楊戩的。至于嫦娥，他說了會給她一個交代。

    她彎著眉眼將手放在他布滿薄繭的掌心內，“我信你?！彼潘?，就像千年前信他去丟月餅一樣。

    楊戩踏云來到月宮的時候，想起了幼時在灌江口的往事。

    那時他還年少，一家人喜喜樂樂聚在院子里。三妹指著天上的月亮，笑瞇瞇地看著母親，“母親，我要它?！?/br>
    母親溫柔地搖了搖頭，“傻孩子，那里已經有人了?！?/br>
    “誰？”三妹不滿，大哥也不滿。

    “嫦娥?！蹦赣H說。

    “嫦娥是誰？”這句話是他問的。

    “一個女子?！?/br>
    一個女子？他那時候就想過，月亮里，地上鋪滿了月光，墻是玉砌的。那么美的地方，住的也應當是個美人才對。

    “有三妹漂亮嗎？”他問。

    “和三妹一樣漂亮的?！?/br>
    然后母親就看著他們幾個的笑臉，將三妹抱在懷里給他們講嫦娥奔月的故事。后來在天上見著正在跳舞的嫦娥了，他突然想起曾經也有那么個溫柔的女子告訴他，“二郎，不許皮?！?/br>
    母親回不來了，父親與大哥也回不來了。他和三妹相依為命，他答應了母親要繼續將三妹當做掌上明珠，那是他最后的親人了。后來三妹思凡，他被天奴要挾將三妹壓在了華山底下。

    剛開始那幾年，他依舊覺得自己虧欠三妹，讓她誤以為她的二哥，是三界少有的大英雄。楊戩不能做到別人做不到的事，也不能承擔別人不能承擔的痛苦。

    所以面對嫦娥，他依舊怨不起來，但心里還是惱的。面上卻還是帶著笑，溫溫和和開了個頭。

    “仙子別來無恙?！?/br>
    嫦娥緩緩而來，立在他身旁，“別來無恙?！?/br>
    “仙子，今日楊戩前來，是為著給仙子賠罪的?！?/br>
    ☆、（十六）

    嫦娥看著他慢慢離她遠去，位置合適，心里有些默然，臉上卻還是溫和地笑著，“司法天神何罪之有？”

    “楊戩之前口出狂言折辱了仙子的名聲，此罪一。破壞了仙zigong內的玉樹，此罪二。誤會了仙子與天蓬元帥，甚至出口傷了仙子，此罪三?！?/br>
    嫦娥點頭，“司法天神折煞嫦娥了?！彼埋秋h飄到了玉桌旁，自顧自倒了一盅茶，“許多年前，瑤姬jiejie在嫦娥的月宮里留下一句話。她說，‘情’這一字，是讓所有人都痛不欲生的。后來她思凡被玉帝捉回天，她又告訴了嫦娥，‘情’這一字，是讓所有人都樂在其中的?！蹦菚r候她才上了月宮，當過□□，心里也對這些東西了然。也就是瑤姬這一番話，讓她上千年來，都有勇氣去記住后羿。

    她對楊戩說，“當初你和三公主和離之際，嫦娥曾問過你，對三公主是否只有‘恩’，你對我說被‘情’這一字折磨了上千年。而如今，是否也體會到了樂在其中了？”

    嫦娥心里其實是悲切的，她心里有后羿，可她欺騙了后羿，背叛了后羿。她不知道后羿是否會原諒她，會不會繼續恨她？于是上千年來，她都不敢下界去尋他。

    楊戩沒有回答她，他自然也不會對她說，他對敖寸心的感情，在千百年前自己就已經了然。有時候靜下來，楊戩也會去想，自己什么時候愛上敖寸心的？

    或許是她堅定如初，擋在他的身前對著所有人說，“要殺楊戩，就先殺我！”

    或許是新婚之前，她著紅妝穿紅衣，歡歡喜喜地問他，“好看嗎？”

    或許是她每次吵完架之后，都可憐兮兮，委屈著聲音喚他一聲，“二爺?！?/br>
    亦或者是她不顧自身，到了天庭說他二郎神無情無義，說玉帝深明大義那一刻。

    他想不明白了，就一個人笑。那時候丁香和小玉都被關在真君神殿，一個皺著眉頭低聲說他瘋了。另一個頂著和寸心一樣面貌的丁香，她沒笑他，也沒說話。后來在華山，寸心離開了，丁香到他面前來，她說，“二郎神，你跟娘親有時候真的好像啊，她也愛一個人坐著笑?！?/br>
    那大概就是幼時母親對他說的想念吧。

    “仙子?！睏顟旃笆?，“楊戩說不上是三界英雄，但這樣有擔當有志向的楊戩，是寸心想要的?！?/br>
    楊戩回去的時候，灌江口已經大亮。敖寸心不曉得從哪里搬來一個酒壇子，坐在樹上一個人自顧自地喝著。她看見楊戩了，雙腿一抬就朝他跑過去。

    “楊戩?！?/br>
    “嗯？”

    她以為他去了月宮就不回來了，畢竟那里住著天底下最溫柔最善解人意，也是讓他望了數千年的嫦娥。她抓著他腰際的衣襟，聲音有些飄，“……你去了好久……”

    看來是醉了。

    楊戩抬眸看著那靠在樹上的酒壇子，笑著將下頜抵在了她發間。他很喜歡這個姿勢，就像是千年前寸心愛極了撲進他懷里一樣。

    “傻瓜?！彼樦鴳阎腥说陌l絲，“敖寸心在灌江口，楊戩不回來能去哪？”

    他一句話就把她逗笑了，然后有些醉意的敖寸心拉著他的大拇指，“楊戩，我們去喝酒?！币稽c公主姿態也沒有，楊戩笑著看她，順了她的意點了頭。

    很多年前，敖寸心一條龍待在西海深淵喝著海帶湯的時候，她就想過，要是哪一天不小心出去了，她一定要去天庭找杜康，喝佳釀。后來出來了，她一碰上楊戩就什么都忘了，喝得最好的酒，也不過是華山的桃花釀。

    “楊戩，改日我們去天宮，偷一壺杜康酒來?！?/br>
    虧她想得來，楊戩輕笑著“嗯”了一聲。他不是沒見過敖寸心喝醉，有時候又哭又鬧他沒辦法，有時候又安安靜靜，他還是沒辦法。只有現在，她似醉非醉地躺在他懷里，蔥白的手指繞著他的發絲，還一本正經地問他千百年前她也曾問過的問題。

    “楊戩……為什么你的頭發又是泛黃又是卷卷的？”

    千百年前的楊戩對她說，“天生的?！?/br>
    千百年后的楊戩抓住她的手，將手指放進嘴里輕咬了一下，“大概是天生的?！彼灰哿?，酒氣醒了一大半，然后就開始鬧。

    “楊戩，我要喝酒……”

    楊戩攔腰將她抱起，一點腳下了樹，“我們回房喝?！?/br>
    敖寸心大概是能知道接下來是會發生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