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的表現全都看在好友丁瑤的眼里。

    事情過去太久，林蘇現在想起來，記憶中的畫面已經有些模糊，很多細節都似是而非，不敢確定。

    她只知道，在丁瑤跳樓自殺后，丁瑤的家長找到他們幾個好友，說是女兒走了，要把女兒喜歡的東西都燒去給她，要走了丁瑤曾經送給他們的任何東西，也沒仔細翻揀，只要是他們拿去的，全都聚成一堆，當著所有人的面燒了個一干二凈。

    之后，就和他們所有人都斷了聯系，并拒絕再次來往。

    包括想再次上門查看丁瑤生前是否有留下自殺線索的自己。

    所以陳美玲才會說“你以為瑤瑤死了，這事就沒人知道，但你怎么也想不到吧？我們當初并沒有把瑤瑤的東西都燒掉！”

    因為自己，是最后一個見了丁瑤的人。

    在她自殺的前一天。

    而也是自己，拿出了最多有關丁瑤的東西，供給陳美玲“燒給女兒”。

    林蘇想到這里，只覺得呼吸不暢，第一次這間她早就住慣了的出租屋無比狹小，空氣都不夠了。

    “……行了，這事先這樣吧，小孟你跟我們保持聯系?！?/br>
    什么？林蘇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發現他們已經談妥了什么協議，正在告別。

    關掉視頻，孟學嘉看了林蘇半晌：“對不起?！?/br>
    “你沒有什么對不起我的。謝謝你站出來?！彪m然沒成功。

    孟學嘉聲音很低：“要不是我當初……”

    林蘇打斷他：“瑤瑤的死跟你沒關系的，雪茄?！?/br>
    孟學嘉聽到這個稱呼，不由一震，抬起頭來，看著林蘇：“你叫我‘雪茄’，你原諒我了嗎？”

    林蘇有些無力：“雪茄。我覺得我們之間沒有什么需要‘原諒’的事。你不要老是執著于求得我原諒，你不欠我什么！”

    “怎么會沒有！”孟學嘉懊惱地抽出一支煙，自顧自點燃，淡藍色的煙霧騰在二人中間，如一尺紗，“如果不是我當初為了氣你而和她在一起，也許她就不會自殺?！?/br>
    孟學嘉到底是個高傲的少年，當面告白被拒絕后，隔天就去和丁瑤求交往了。

    丁瑤答應了，之后的三人行就從1 1 1，變成了2 1。

    但是這世上有三樣東西無法掩飾：咳嗽，貧窮和愛。

    孟學嘉從來就不曾喜歡丁瑤，去求交往，也不過是想氣氣林蘇。至于丁瑤在想什么，他怎么會關心！反正她喜歡自己，不愁她不答應！

    而丁瑤也如同孟學嘉所想的那樣，答應了他的請求。然后？然后的事誰還記得！中學生的感情哪有那么多花樣，無非就是夏天一起出去吃冰淇淋，冬天一起出去喝紅豆湯，就連一起上晚自習都沒——初中沒有晚自習。

    本來林蘇還在想怎么跟丁瑤說讓三人行拆伙吧不然三個人都尷尬，誰知道隔天好朋友就紅著臉告訴她“我和雪茄在一起了”，把她提議拆伙的話全堵在嘴邊。

    現在想來，整件事里最痛苦的人應該是丁瑤。

    她要面對著一個喜歡別人的男朋友，還要面對著男朋友喜歡著的那個人，三人糾糾纏纏的，林蘇反正不喜歡孟學嘉，可以置身事外，她和孟學嘉卻各自求而不得，十分難熬。

    但她又不愿意放棄這送到嘴邊的機會。她知道，要讓孟學嘉真的喜歡上自己，恐怕很難，但要當他的女朋友，眼前就有機會。

    她也確實抓住了這個機會。

    但誰也不愿意相信這個機會會成為推動她自殺的一股助力。

    “雪茄，瑤瑤自殺的事其實根本不怨你?！比绻‖幷娴氖菫榍樗?，早就出事了，哪會在二人確定男女朋友關系之后兩年？

    林蘇看向被煙霧籠罩的那人：“況且，就算是要說抱歉，你也不應該和我說?！?/br>
    她只是失去了一個好朋友，而丁瑤卻是失去了生命！她所有的一切，都止步在像花朵一樣的年紀，還沒有盛開，就凋零了。

    孟學嘉狠吸了一口，噴出nongnong的煙霧：“怎么沒有對她說呢？今年我幫你獻的花換了香水百合，我自己的，還是一棵紫色風信子?！?/br>
    林蘇卻問他：“就這樣？”

    孟學嘉猛地抬頭，一雙原本清朗若星的眸子血絲密布，發狠地盯著她：“不然要我怎么樣？我承認，當初明明不喜歡她還去撩她是我不對，但是她已經死了這么久了，八年了，整整八年！”

    孟學嘉聲音嘶啞，聲音不大卻極其有力：“我每年都給她掃墓，過年還去看她爸媽，還不夠嗎？”

    林蘇卻說：“你為什么送她紫色風信子?！?/br>
    孟學嘉卡殼了，像是準備好了所有力氣，卻都打在了一團棉花上。

    “因為……因為紫色風信子的花語是道歉?！?/br>
    林蘇卻凄然一笑：“是這樣嗎？”

    孟學嘉嚅囁了下嘴唇，聲音莫明發虛：“不然呢，還能是什么？”

    林蘇拿過他放在桌上的煙盒，抽出一支，略偏頭點燃了，也開始吞云吐霧：“你在罵她?！?/br>
    孟學嘉不說話了，過了會兒才說：“說說看?！彼穆曇艋謴土送盏那鍧?，仿佛剛才的失控，嘶啞，都是一個錯覺。

    林蘇原本清淡的五官在雙重煙霧的阻隔下越發不明晰：“紫色風信子的主花語是悲傷、妒忌，副花語才是道歉。你敢拿副花語來搪塞，卻不敢把主花語公之于眾？你送她紫色風信子，無非是恨她當初為什么答應了你的請求！你怪她因為妒忌你喜歡我，故意和你交往，讓你如果再對我展開追求，就會成為‘泡女友閨蜜’的渣男，壞你的名聲?！?/br>
    “可是雪茄?！绷痔K也很詫異，在這時候，她還能笑得出來，她微笑著看著這個曾經是個如星月一樣清朗少年的男人，“瑤瑤喜歡你，卻沒有去求你和她交往。是你把她對你的感情當成是認識我的跳板，加入了我們，讓我們原本親密無間的閨蜜關系，變成了尷尬的三人行；又是你在向我告白失敗后，主動去找她求交往，讓我們三個人的關系變成更加尷尬?！?/br>
    林蘇夾著香煙的手有些細瘦，卻看著很有勁，那是長期飛快打字練習出來的力度。

    她揮了揮自己的手，像是要掀開往事的面紗。

    “但你是不承認這一切歸究于你的，你又不愿意怪我，你只能怪她，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