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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歪了腦袋,拿毛巾拭干頭發:“這店也太黑了,我算著時間呢,也好意思說‘差不多了’,至少差著一刻鐘,明天退房結賬,我不會給她好看的……哎昌東,我給你講個恐怖故事啊……” “有個男人,在浴室外面,等一個女人,忽然停電了,那個女人就出來了……其實,出來的那個,根本不是那個女人……” 挺好,是她的風格。 抬眼看她身后,那個站在門簾邊的影子,又慢慢退了進去。 正想說什么,忽然有了隱約的光,抬頭看,是肥唐開了窗,拿大手電往這照:“哎東哥,停電了,我給你們照著點啊?!?/br> 昌東這才長長吁了口氣,微攥的手心里已經生了薄汗,低頭看葉流西,她正伸手撥理頭發,有幾絲發縷帶出水珠,混著新浴的味道揚上他的側臉。 葉流西察覺到了,馬上停手:“是不是甩到你了?” 昌東笑笑:“剛在浴室里,都沒聽到你說話?!?/br> 葉流西回了句:“我洗澡,還要敲鑼打鼓嗎?再說了……你也沒說啊?!?/br> 光聽到很不連續的輕微水聲了,還有他濁重的呼吸,有幾次,她都懷疑那頭到底是不是有人,側著頭,攥著毛巾,毛巾角的水滴下去,滴答一下。 她都能通過水聲知道他在干什么,舀水聲、淋浴聲和偶爾的毛巾擦洗,帶出的聲響是不一樣的,還有沖洗,能想象得到,水流是怎樣自肩頸往下,漫過結實的腰背…… 于是她晃了神,直到涼意侵上身。 …… 可別感冒才好,萬一真感冒了,一定要賴死了是水不熱,真實原因,抵死都不能往外說。 葉流西瞥了一眼昌東:“走唄?!?/br> 昌東說:“手給我?!?/br> “為什么?” “膽兒小,怕走著走著,身邊的人,不知道換成誰了?!?/br> 葉流西鼻子里哼了一聲,過了會才把手伸過來。 昌東牽著她往回走,肥唐漫不經心的,手電光始終卯住他們前頭的方寸地,像駕驢嘴邊吊著的那串胡蘿卜,一直在抓不住的地方晃。 進樓道的時候,昌東回頭看了一眼。 浴室那頭黑洞洞的,安靜得很。 —— 回到屋里,昌東繃著的神經才算真正松下來。 他把剛才發生的事說了。 說完了,屋里靜了好一會兒,門窗都被風撼得嗡嗡響——沒人關心這地下居然也能起風。 肥唐聽傻了,額頭上有只用口紅畫了一半的烏龜,一看就知道是斗地主被反噬,他心虛地把應急燈的光往暗里調,生怕太過奪目,引來外頭某些東西的注意。 丁柳一顆心砰砰跳:“西姐,你背后有人,你就一點都不知道嗎?” 葉流西說:“不知道啊,根本就沒聽到動靜……” 驀地想到,自己洗澡是不是被那東西看去了?媽的,真該轉掉它眼珠子。 肥唐對昌東真心佩服:“東哥,你怎么忍得住的???” 換了是他,不嚇尿也嚎得整個旅館都聽到了。 昌東說:“黑咕隆咚的,看不清,什么來路不知道,是人是鬼不知道,惹不惹得起也不知道,又也許只是個過路的。我也就是洗個澡回個房,不想生出什么事,裝沒看見不是更好?” 初來乍到,一切都復雜,他不想樹敵、不想交友,只想置身事外,能避就避。 這不是避過去了嗎。 他招呼肥唐幫自己鋪地墊,屋里只有一張床,給了葉流西和丁柳,男人身子骨硬,都打地鋪。 燈滅的剎那,外頭的風更大了。 昌東低聲說了句:“不管外頭有什么動靜,哪怕是有人敲門,咱們都別管,有想上廁所的,就憋一下吧?!?/br> —— 睡到半夜,外頭突然響起一聲嘹亮雞叫。 怪不得說“雄雞一唱天下白”,雞叫的威力確實非同小可,勝過鬧表齊鳴,昌東幾乎是瞬間就醒了。 更糟糕的是,這只雞叫過后,群雞響應——旅館里不止一只雞,一時間嘈雜無比,而這嘈雜聲里,還混著一個男人的大叫:“什么東西!” 這聲音…… 丁柳第一個反應過來:“是李金鰲吧?他怎么出去了?” 肥唐困得睜不開眼:“膽兒大唄,他不是有方士牌嗎?” 一直悶聲不響的高深冷不丁冒出一句:“別是被你們灌多了吧?” 昌東心里咯噔一聲,翻身坐起。 這話沒錯,晚上的酒,幾乎都進了李金鰲的肚子,算算時間,難道是半夜酒醒、憋得難受、迷迷瞪瞪間出去上廁所? 外頭傳來李金鰲惶迫的大叫聲,聲音顛撲不定,絆桌倒凳的聲音此起彼伏,事態似乎比想的還要糟糕,昌東摸了槍在手上,吼了句:“幫我打燈!” 高深離得近,一把撳下應急燈,摟起了跟上昌東,門一打開,兩人幾乎同時搶出去—— 雪亮的光柱打向樓下,罩住大堂的餐廳一隅。 那里沒別的東西,只有李金鰲,和那只雞。 那只雞死命撲騰著翅膀,振翅欲飛,但因爪子被綁在李金鰲腰帶上,怎么也掙不脫,驚慌失措間,帶著李金鰲撞桌撞椅,那架勢,確實也是……勇猛非常。 —— 昌東把李金鰲半拖半拽進屋子坐下,高深一手抱燈一手拎雞,燈擺上桌面,雞往李金鰲身邊一擱。 李金鰲驚魂未定,越想越是惱火,忽然一轉身,一巴掌打在雞頭上:“廢物!” 那只大公雞耷拉著腦袋,母雞抱窩樣一動不動,也許是自知理虧,一臉的“打就打,我無所謂”。 葉流西覺得好笑,過來在地墊上坐下:“也別怪人家雞了,你每天把雞那么倒吊著,也難怪它腦子不正常?!?/br> 李金鰲說:“我那是鍛煉它……” “很有效果啊,它確實擅長倒吊?!?/br> 李金鰲又氣又窘,傳說里越是能耐的方士,就越是衣衫襤褸、貌不驚人、行事離經叛道——他悉數做到,腰間倒吊一只雞,全玉門關都找不出第二個。 差就差在本事實在是一般。 雞也不爭氣,遇到點事跑得比他還快。 昌東忍住笑:“剛怎么回事啊,雞不會無緣無故帶你跑吧?” 李金鰲終于回神,這時候,才想起要為人和雞都挽回點面子:“鎮山河平時不這樣,它主要吧,怕蝎子?!?/br> 昌東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這雞的名字叫鎮山河。 “不是普通的蝎子吧?” 李金鰲回頭看了看緊閉的門,盡量壓低聲音:“幾位也要小心點,這旅館里,有蝎眼的人?!?/br> —— 李金鰲確實是喝多了憋醒的,他住一樓,離廁所近,一時間也沒多想,深一腳淺一腳地出去放夜尿。 回房的路上,總覺得周圍怪怪的,偷眼那么一瞥,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