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就憑這個，朕可以判你全族連坐！”

    毓寧嚇得在地上巍巍顫抖著，君陌緩了一口氣，道，“但即便殺了你全族，云珍卻回不來了，盈嬪也回不來了，云琛一世的清名，也回不來了。所以朕要你看著，看著你家的大廈傾頹，塌到地下去，碾落成塵埃，永世不得翻身。你還是朕宮里的貴嬪，可你此生，再也別想見到除了送飯老嬤以外的任何人。華音殿，就是你的活墳墓?！?/br>
    君陌再也不看毓寧一眼，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華音殿。

    華音殿的大門在他的身后轟然關閉，那像是毓寧此生，從此蔽塞了前路。

    *****

    燕屏聽著君陌說完，怔怔地呆了半許。

    過了盞茶時分，才緩緩闔上雙目，流下了這一年多來第一滴眼淚。

    這便是完結了，她這四百個日日夜夜的不能成眠與噩夢連連，這便終于完結了。

    君陌憐憫地望著燕屏：“朕能為你和云珍做的，只有這樣了。燕屏，你可還怪朕嗎？”

    君陌這樣哀婉的一問，恰證明了他對燕屏最后的深情，一個天子，愿意為了一個嬪妃做到如此地步，古來少有。

    燕屏是懂得的，她睜開眼睛，微微笑了一笑。這是自從她滑胎以來，頭一次對著君陌笑上一笑，其余的時候，除了冷靜地籌謀，便是凄哀地沉默。

    君陌的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他握住她的手指：“燕屏，你既不再怪朕，明日朕便封你為夫人。封號朕都想好了——“婧安”，如何？雖然沒了云珍，你……你身體也不好，但朕將云珅給你撫養，他從此就是你的親生孩兒。咱們還像過去一樣，好不好？”

    這一次，燕屏沒有抽回手指來，她深深地望了望君陌企盼的雙眼，微微一笑：“好?！?/br>
    君陌離開的時候，品棋就站在門口。君陌要著人押她去慎刑司，燕屏只是平靜地笑笑：“皇上命人便在門口等一等罷，臣妾還要問她幾句話?！?/br>
    君陌不便勉強，囑咐幾句，便去了。

    回過身來，燕屏只是看著品棋，不說一句話。

    品棋依舊平靜，一如往日里陪伴著燕屏的日日夜夜，“娘娘不必問了，奴婢這一生，本來就是由不得自己。害了娘娘與丹青的，的確是奴婢，奴婢為了報恩，只得以戕害娘娘為己任。但此生奴婢又欠了娘娘的，下輩子，再為了娘娘赴湯蹈火來還吧?！彼喑匾恍?，“看來，就連下輩子，奴婢還是不能為了自己而活啊?！?/br>
    燕屏還想說些什么，品棋卻倒下了。她想必在聽到國氏崩塌的那一刻，便早已預見到了今日的結果，早早服下了□□，只為與她說最后的告別。

    真自私??！

    燕屏的淚積攢了四百多個日日夜夜，終于噴發了出來。

    從此以后，世間還為她剩下了什么呢？

    即便君陌是那樣說的，但她知道，自從她知道自己再也沒有了生育能力，自從她決定與君陌合謀報復毓寧，自從她親手逼死了丹青，她便知道了，她從此以后再也無法去愛任何人。這就她的劫，她溺斃在自己的劫難中。

    一個失去了忠仆的主人，一個失去了孩子的母親，一個失去了愛的能力的女人——燕屏此生，賴以生存的一切情感，都不復存在了。

    她不知哭了有多久，才慢慢停了下來。

    燕屏望了望地上的品棋，望了望儀瀾殿中如故的一切，望了望那悲憫世人的佛像，走向整個大殿的后院，走向了那口深不見底的冽冽井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