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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透明,還總是窩在家里氣若游絲,倒著實令人擔心。還不待郭照蹙眉,又聽他轉了話鋒,道:“二公子這次回來,就要帶著你去鄴城了吧。不過姊姊你可莫要大意,那城中可還有一位傾國傾城的美人等著呢?!?/br> 他說得一本正經,神態極為嚴肅,裝腔作勢的本事能唬得人一愣一愣的。郭照一聽,就知他指的是甄氏,笑容一僵,也險些被他唬過去。 “我嚇你的。怪我怪我,不該與你開這個玩笑,二公子對你之心日月可鑒,區區一個嫁過人的甄氏,任她再絕色傾城,也不必記掛在心上?!惫纫娝嫔蛔?,自己臉上也跟著一變,急忙開脫。 郭照垂了垂眼眸,道:“我倒是不擔心他的?!?/br> 曹丕向她保證過的每一個字,她都毫無理由地相信。 在郭奕耳里聽來,還以為是郭照不擔心“她”,并沒有將甄氏當作一回事。他笑了笑,又安心啃起另一只雞腿。 *** 曹丕走后,郭照閑來無事,還是喜歡去宮中讀些史書打發時間,期間夏侯楙過來關照她幾次,一來二去,她在宮中過得比在丞相府還要舒適。 她任職的大半年里,除了與曹丕一起撞見皇帝與何晏密談,就鮮少見過什么大人物進來了。只有一些無名小吏,才會隔三差五地來這里例行公務。 遼東的捷報已于數日前傳來,她數了數日子,以為曹丕再有幾日就該回來了,因此她研讀枯燥的史料時,還能看得饒有興味。 又是一卷看完,她將看了半日的書簡抱回藏書室,本欲提前回府休息,卻不想在離去時,瞥見一個男人的影子,斜斜地越過一排書架。 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看不出身形。只能看出他以簪束發,穿著普通的衣袍,乍一看,有些像曹丕平日里的裝束。 郭照腳下猶豫了一瞬,輕輕抬步,朝那道身影走去。 視線飄過書架,甫一入眼的是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它們的主人似乎很是羸弱。玄色的衣袍靜靜垂在地上,那人站在窗前,卻不知在看些什么。 她心中沒由來地升起一陣忐忑,正欲悄悄離去,站在那兒的人卻已經發現了她。 “站住?!甭晕⒍斓穆曇?,有著暗暗的沙啞,少了幾分威嚴,氣勢尚有不足。 郭照頓了頓,只一瞬便記起這聲音的主人,她無法離去,只得回過神,緩緩走了回去。 “陛下?!彼椭^有些意外,皇帝站在書架投下的陰影里,像是在躲避著什么。 看相貌,皇帝似乎比曹丕大上那么五六歲,只是身材不如他高大健美,單薄的身子外面,罩著寬厚的衣袍,好似壓得他喘不過氣來,面色虛白,更顯瘦弱。 他像常常隱匿在陰影里,不見陽光的病人,他平靜的面色與漆黑如深淵的眼睛,看得人心底微微一虛。 “朕知道你,曹丕的女人?!?/br> 郭照扯了扯嘴角,沒讓皇帝看見她無語的神色。 “留在這做女史,倒是屈才了。不如朕將你送到皇后身邊,讓你好好地侍奉她?!彼恢贝怪?,奈何皇帝涼薄的目光一直不肯放過她。 皇后? 郭照沒有應聲,雖不知皇帝打了什么主意,心底卻升起一個不妙的猜測。 上次,何晏就曾暗示,皇后及她的族人,不滿于曹cao挾天子以令諸侯,欲效董妃之法,將曹cao除之后快,以卵擊石,也在所不惜。何晏說她是“發了瘋”,曹丕也道皇后是不欲收手的,奈何她的打算已被曹cao洞悉,恐怕她下手之日,便是喪命之時。 “今早朕從皇后身邊醒來,大致知道眼下已是覆水難收,朕勸不了她,也勸不了自己。就因為這樣,朕恐怕已再無機會見她了……”皇帝負手,從陰影中走出,站定在郭照面前,漠然道:“倒是你,興許可以去見見她?!?/br> 郭照聽后立即頓悟。她攥了攥微微出汗的手心,喉頭卻極為干澀。 皇帝一字一句間,都透露著皇后已是功虧一簣,香消玉殞。她下手這樣迅速,卻不料曹cao的人早就黃雀在后。 無論皇帝出現在這里是否偶然,他想拿郭照的命給皇后陪葬、向曹cao與曹丕示威的意圖已經表露無疑。 郭照聽完,心中卻不似方才緊張了。她定了定心神,鎮定自若道:“妾去見皇后之前,有一番話想對陛下說?!?/br> 想來皇帝已將她視為將死之人,態度淡然地首肯了她的請求:“說?!?/br> “陛下您是大漢子民的陛下。丞相才剛平定了北方,作亂的青徐兩軍還不安穩,北方將定,余孽未清,只有丞相才能壓制平衡他們,百姓才剛剛休養生息,權利的更替只會使他們不安。沒有了丞相的威嚴,又有誰能平定這一切?”郭照笑了笑,眼底盡顯寒意,她自答道:“陛下也很清楚,朝中沒有人能辦到?!?/br> 皇帝皺眉,幾欲反駁,郭照卻不等他,緩緩抬眼,靜靜地直視著他,道:“皇叔劉備,當年為求保命,對陛下的囑咐陽奉陰違,不見得是個陛下需要的可堪大用之才。但他卻聰明得很,沒有像董妃與國舅那般,以卵擊石,反倒是另辟蹊徑,以圖東山再起。所謂識時務者為俊杰,這個道理董妃不懂,皇后殿下也不懂?!?/br> “恐怕陛下心中也沒有把握,如果皇后殿下成功了,她的父親與兄弟,又會不會是下一個曹cao?所謂外戚之亂,陛下幼時應當深有體會?!毖垡娀实垡衙媛稅琅?,郭照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嘴上卻是不停,她道:“再者,伏氏根本沒有曹丞相的能力去擺平他死后留下的爛攤子,只會讓局勢回歸原位,鬧得天下再大亂一次!” 漢時外戚之禍屢屢發生,到了皇帝的祖輩父輩時,為了壓制外戚,開始寵信宦官,這才使得大漢根基更加腐朽。 郭照心中苦笑,暗道這些日子看完了藏書室的大半史料,終是派上了用場。 皇帝不會不懂得這一點,只是他的制衡之術,玩得終究差了些。 他方才還有怒斥郭照之意,現在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了。他臉色灰敗,抖動著嘴唇,眼底微微泛紅,幾乎亂了心智。 郭照自知說得過火,可她的話幾乎說盡,心中又難免開始緊張。 既然皇后在今日動手,就能說明曹cao一行人已然秘密回許。他們總有人要進宮誅殺皇后一黨,卻不知其中有沒有曹丕,會不會趁她拖延時間之際,過來找她。 她不露謊色,放緩了語氣,慢慢說道:“這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沒有一個國家能做到世代永存,有些事已是大勢所趨,若陛下能放下執念,日后還可過得輕松些?!?/br> 皇帝已在不知不覺間收起了所有情緒,像個假人似的,無論她說什么,他都不會憤怒。 “可是朕沒有錯。但朕若是做了亡國之君,就是朕大錯特錯了?!被实奂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