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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四個人擠在一塊,分明渾身都是黏糊糊的汗,我卻因為身旁的三個人,神清氣爽,莫名地安心。 同樣奇怪的還有那兩個小傻瓜。 本該是我們結婚,懌心和幼清卻緊張得一整晚都睡不著,凌晨就自己爬起來穿好了他們各自的燕尾服和公主裙。 我和水耀靈不可避免地被吵醒,跟孩子們一起梳妝打扮。 入鄉隨俗的中式婚禮,水耀靈老早就找elodie給我訂做好了大紅的旗袍。幾近廢棄的山神廟被打掃得干干凈凈,熱鬧的空氣里完全沒有盛夏塵埃腐壞的難聞味道。 神像前面擺滿了貢果,整座小廟里里外外都是花,藍色的花,我爸生前最喜歡送給我媽的藍色妖姬。 有一面墻上,每朵花下面都墜著一張小卡片,記錄著水耀靈在澳大利亞那五年,每一天都是怎樣的心情,有些卡片上還畫著一個丑丑的女孩,看發型和五官特征,似乎應該就是我。 突然之間,我覺得前所未有的幸福。 雖然年少時曾經像他一樣深愛過我的少年,已經永難相見??扇绻烙腥艘策@樣深愛著我,應該也會原諒我把別人刻進脈搏。 山神廟里賓客如云,早晨給我化妝的elodie,給我當伴娘的李玲,陪水耀靈招呼客人的呂爽,統統忙得不行。宋琬也在,仍舊繃著一張女關公的臉,不知道的還以為丫是參加葬禮呢。 這就是我大喜的日子,不然我非把她轟出去不可! 心里暗罵著宋琬,我撂下趁人不注意偷偷撩起的紅蓋頭,被李玲攙著,走到神龕面前,隨著縣長的聲音,一拜龕里的山神像,二拜門外的合葬冢,三拜廟堂中央的爺爺奶奶。 紅蓋頭被掀開的瞬間,兩雙微濕泛紅的眼睛對上視線,彼此都靜默著細細凝視,我在抖,他也在抖,誰都沒有動。大抵是因為我的戒指早已戴在手上,他的也是。 沒有形式可走,elodie帶著孩子們在下面起哄:“親一個!親一個!” 很快大家就都喊起來了,可水耀靈還是沒有動,眼淚就快劃過通紅的眼角了。 我鼓足勇氣踮起腳尖,揪住他的衣領,湊到和他呼吸可聞,卻并沒有吻上去,而是狡黠地眨著眼睛沖他笑:“我有故事,你有酒么?” 他也笑,聲音哽咽艱澀:“花姑娘有多少故事可以說,水大大便又多少酒奉陪?!?/br> 話落,他傾身壓住了我的嘴唇,比任何一次都更加細膩溫柔地輕輕加深這個吻。爆竹聲、歡呼聲和掌聲里,他的容顏遮天蔽日,全世界都是他含淚微笑的眼睛。 “我養你?!?/br> 漫長動情的一吻終了,水耀靈鼻端通紅地盯著我,說出了當年套路我的那三個字,像個執拗的少年,要多深沉有多深沉,要多篤定有多篤定,旁若無人地狠狠咬上我的耳朵,聲音低沉地警告:“只有一點,我不希望你的故事里,再有別的男主角,夢里也不行?!?/br> 沒有了,再也沒有了。 從此以后,我和季阡仇,會把十三歲到二十歲的七年時光,永遠鎖進對方的胸口。剩下的全部歲月,剩下的整個人生,我都只在水耀靈一個人的懷里躲風。 哪怕這個世界讓我遍體鱗傷,花姑娘也依然始終永遠相信,水大大會保護我安然無恙。 ——正文完—— 敬告:番外結束會有一篇后記,交代隱藏結局。接受不了現實的小可愛請慎點,雖然我不覺得虐,只覺得是生活,但我怕你們看完罵我。哈哈哈哈哈。喜歡大團圓,就只在記憶里留著這個結局吧。? 第季阡仇:我不曾攤開傷口任宰割(1) 第一次,花陽說會讓懌心和幼清叫我爹地。 第一次,花陽抱著我的頭哭著求我別離開。 在我生命……燃燒到最后一刻的時候。 距離花陽最近的時刻,居然也是距離死亡最近的時刻。 我很希望,她以后不要怪我自私。因為,我知道,只有死,才能讓我在她心里占據一席之地。所以,我沒有恐懼,也不覺得痛,甚至覺得前所未有的幸福。 吃力地抬手給花陽擦眼淚的時候,我還在心里天真地幻想,幻想我的鮮血所過之處,能夠溫暖如春,能夠開出花朵,能夠讓花陽……再也不寂寞。 在世人眼里,花陽,等同于孤僻、偏執、任性、自私的代名詞,遇到事情從來想到的只有自己??稍谖已劾?,她只是太過孤獨,和我一樣孤獨。 同樣的孤獨,讓我比她更自私。 因為找不到其它任何人事物比她更能拯救我的孤獨,所以,我想一直留在她身邊,哪怕最后會變成她的累贅。 沒錯,最初相遇的時候,我以為,我們能夠手牽著手走到最后。 十三年前,我十三歲。某個秋老虎來勢洶洶的清晨,我遇見花陽,從此陷入這場逃不脫的宿命。 那會兒我爸我媽還是背著我各種吵,在我面前各種秀恩愛。我也懶得揭穿他們,在他們面前同樣裝作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樣子,笑起來恨不得把嘴咧到耳根,恨不得露出后槽牙。 我想一直這樣笑到臉都抽筋了,我應該就真能做到不知愁滋味??墒聦嵶C明,我想得太樂觀了。在家里笑得太多,我似乎得了一種特怪的后遺癥,基本出了家門就笑不出來了。 那個清晨也不例外。我面無表情地騎著我爸新給我買的山地車,出門去學校報道。綠化帶里的碧桃樹一棵接一棵退后,灼人的陽光照得體表溫度陡然增加。 剛巧紅燈亮了,我揩了揩汗,單腳撐地,斜斜地跨在山地車上,回手掏出書包側袋里我媽親手煮的綠豆水猛灌一口。 一切,就發生在我抹著嘴巴把水瓶放回去的時候。身旁公交車窗背后藏著的濃黑眉目,居高臨下淬不及防地闖進我的眼睛。 戴著白色耳機的女孩似乎在看我,陽光直直地照進她亮得瘆人的渙散瞳孔,尖銳犀利,又好像沒有焦點,空茫茫的一片,仿若午夜寒霧彌漫的詭異荒山。 忽然,女孩干凈沒有表情的臉開始緩慢前進,四周響起了催促的喇叭聲。 緩神發現綠燈亮了的我,狼狽不堪地匆匆放好綠豆水,猛踩著踏板前行。 我依然滿頭大汗。身旁的公交車窗,依然在樹影和陽光的交替中,一晃一晃地浮現出剛剛那個女孩精致桀驁的臉。 后來的許多年里,我總是忍不住問自己—— 如果當初我就知道那個女孩會成為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如果當初我就知道我會和那個女孩演繹“我愛你但你愛他”的爛俗糾葛,我還會不會一路追著公交車到校門口的車站? 我還會不會……因為發現那個女孩和我同班,發現那個女孩搶了我最喜歡的角落坐著,走過去想跟她搭訕? 我還會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