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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這次跟時胥文起沖突,能夠有驚無險幸虧是張進益及時趕到,否則他和喬夏杉的結果都兇多吉少。想了想,他還是回轉身,拉椅子坐下,只不過眼簾仍舊低垂,他不想看張進益一眼。 張進益為兒子倒上一杯茶,給自己也倒了一杯??粗陟F氣氤氳,誠懇地說道: “富貴,我知道,這些年來,你都一直在怪爸爸。是,是我不對,是我當初鬼迷心竅,是我鐵石心腸,拋棄了你們母子倆。我這些年來,一直都很后悔啊,我想知道你們過得好不好,想把你接回身邊,想把事業將來傳給你??!” 張富貴表情依舊默然。想想他們被拋棄的這些年,如果不是重新以勝利者的姿態出現在張進益眼前,他從來都沒聽到過這個男人關心他尋找他牽掛他。 “這些年來你很后悔,是那些年來?我已經艱難地長大成人獨立自主的這些年嗎?如果你真的后悔,為什么還會有林玉靜在你身邊前仆后繼?” “我...我是真的后悔了很多年啊,后悔沒有盡到對你的養育義務,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林玉靜那些都是社交應酬里沒辦法的逢場作戲,我真正在乎的,只有你們母子倆啊。來,富貴,你看,”張進益回身從抽屜里拿出一打協議,“我年輕的時候太狂,只想著貪圖享樂,到了歲數慢慢增長才知道,有個踏實的家庭,打拼出來的事業能夠傳承下去,才是正道啊。你看,這是進益公司零售業部分的股權,這是物流運輸業的股份,只要你愿意簽字,這一切都是你的。我老了,你回來吧,替爸爸接手公司,回來幫爸爸,好不好?!?/br> 張富貴看著攤在面前的一份份協議書,他知道,張進益的誠意是真的。 ☆、發現 對于一個唯利是圖、自私自利的人來說,還有什么比自己親手建成的商業帝國更值得珍惜的東西呢?雖然張富貴不會要,但張進益竟然愿意把這些都交出來,說明他是誠懇的了。 張富貴回到自己屋里,手捧一杯溫水站在窗前。他不得不承認,回到家的這幾天,他的內心是有了某種不可掌控的變化的了。 風雨除了能讓人變得強韌,也會讓人變得期待暖光。原來的他,不管是狂風暴雨,還是風刀霜劍,都要自己背自己扛,他要求自己只能做到最好。開公司不是沒撞過釘子灰頭土臉,做項目不是沒被別人將企劃書扔在臉上。同行的擠兌,對手的陷阱,他也曾摔得很慘很慘,只不過掉了rou接著爬起來走,因為不走的話,他又能怎么辦呢?被時胥文陷害的日子里,有人朝他扔石子,有人偷偷在他椅子上放圖釘,有人在食堂端著熱湯假裝撞他潑灑一身,這些也都不算什么了。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個男人就得撐過去種種逆境,他覺得內心里決不能容忍一絲柔軟的東西,直到他走近喬夏杉。 才知道,面對苦難,有時候,微笑著與它周旋也是藝術,而不是必須把自己鑄成一枚重劍。 他覺得心里有一絲柔軟的東西在慢慢綻開。 仲夏的夜,有露水清風,花香鳥啼,尤其是坐在張家別墅的院子里,自動澆水器在茵茵草地里散開薄薄一層霧氣,空氣分外清新。 張富貴坐在長椅上,表情較之白天舒展了許多。張進益見狀也借機乘勝追擊。 捧著一本相冊,張進益同張富貴蹭到同一張長椅上,敘著溫情往事。 “你看,這是你剛出生九個月時。那時候我把手表賣了,還去廠房抗麻袋,才湊夠了你的奶粉錢。這是你兩歲時,你看,別人孩子都在玩玩具,唯獨你對小人書感興趣?!?/br> 張富貴內心已經不再特別抵觸張進益,偶爾也會流露出一絲好奇和回味的表情。 “你看你看,這張是我年輕時候的照片,跟現在的你是不是完完全全一個樣!哈哈哈?!?/br> 張富貴湊過去仔細看看,雖然不說話,心里卻覺得真的和自己很像。 怎么人到中年就胖成這個樣子了呢...... “你看,這是爸爸剛開始創業時的照片?!?/br> 張富貴看到一張泛黃的黑白照片,那時的張進益,年輕有為,早在那個年代就創辦了自己的第一家公司,照片背景懸掛著公司名稱的布標:“盛煊貿易有限公司”。 “那個時候啊,爸爸是最早開公司的一批人啊,大家都勸我不要冒這個險,可是我偏就要憑借自己的本事試一試,你看,要是當初不試,哪有我的現......” “你第一家開的公司,叫盛煊?” “哦,是啊。這是當時最早的一批企業?!?/br> “這個盛煊公司,主要經營什么呢?” “哦,你不知道,那個年代啊,商品沒有現在那么繁榮多樣,這個公司呢,就是生產家具,然后賣到南方去?!?/br> 張富貴的胸口挨了一記重錘:“家...家具...” ☆、崩潰 “那后來呢?” “什么后來?” “后來這個廠子結局怎么樣呢?”張富貴再問話已經不再斜視,只直直盯著照片。 而張進益卻沒意識到,只是感慨往事:“唉,后來時運不濟啊,夏天炎熱,著了一場大火,這個廠子就沒干下去?!?/br> “那在火災里受傷的人呢?!”張富貴忽然站起身,手掌壓在照片上,聲音顫抖。 “什...什么人?” “在當年那場大火里受傷的工人。你卷著余款跑走了,沒再管那些工人,是嗎?” “我...”張進益驚詫地看著兒子,“這些往事你怎么會知道......” 張富貴淚眼朦朧,他明明已經快要柔軟下來,快要和過去的自己達成和解,快要回歸一個普通家庭里的正常人了。命運,卻如此捉弄人。 他最心疼的女孩,生活里的一切不如意,都是他父親親手鑄成的。 而現在,他竟然還敢企望我重回他身邊繼承事業! 張富貴連行李都沒有收拾。不,他連衣服都沒換,穿著別墅里的家居服,沖進無邊的夜色里。 張進益還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他看這幾天的表現原本以為已經說動了兒子心思有所轉圜,誰料他會忽然問起那些舊事。 張富貴不知道該去哪里,他好像從來沒有過家,快要為了一個家的歸屬而低頭時,它又不見了。 他就只漫無目的地走在燈火闌珊之中,身上的傷還沒有完全好,夜風吹得他打了個寒顫,他不知道該往哪里去,看著路上行色匆匆歸家的路人,或者是飯后遛彎的一家三口,他的心如墜冰窟。 頭昏昏沉沉,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遠,他抬頭就看見已經站在喬夏杉家門前了。 他走得累了,也可能是心太累了,支配不動身體了,就愣愣地站在原地,看喬夏杉家里的燈光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