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看了一眼。

    當面聽到這些話，原來是這種感覺。沈仲南覺得程真真是個直抒胸臆的人。

    “程真?！?/br>
    “嗯？”

    “以后除了工作場合，就叫我名字吧?！?/br>
    “??？”程真覺得不妥，再說她也不敢啊，人家是什么身份，能讓你隨便叫，“那太不禮貌了?！?/br>
    他一笑，很不在意，“難道你想沈總沈總的叫一輩子？”

    一輩子，太長了。她能跟他合作幾年都算長的了。

    他優雅地喝了一口紅酒，說：“我朋友都叫我阿南。年紀小的叫我一聲南哥，你隨意?！?/br>
    程真只好哦了一聲。

    “對了，明天周末，你要是有空的話，我帶你去見我朋友的女兒怎么樣？”

    “好啊?！狈凑彩且姷?，周末見倒是大家都方便些。

    兩人一拍即合，沈仲南總感覺今天的笑容太多了。

    江深澤尋到電話里說的一個門臉。那是個修車行，現在是下午四點半，好像他們已經不營業了，卷簾門拉了一半。

    江深澤的車開到門口，里面有人彎腰往外看了一眼。

    他們交換了神色，有一個穿皮衣的男人走出來?？礃幼铀兴氖鄽q，一頭卷發，眉眼間有些兇相。

    “您這是……修車？”

    “你就是老板？”

    “對，老板就我?！?/br>
    “張大壯是你么？”

    張大壯警惕起來，“你是……”他瞥到他的黑色寶馬，“貍貓換太子？”

    幾句話間，江深澤已經對他們了解個大概。這是個車販子。

    “我不是來換太子的。有個叫程才的欠了你們多少錢？”江深澤單刀直入。

    張大壯一聽，怎么又是這個程才的事。

    “怎么的？上回你們不是說了，只要我們拿了錢就算完了么？錢我可都已經花進醫藥費里了，我弟弟在醫院里躺了那么長時間，工作找不著，將來后半生都得有問題。我沒跟你們多要，也沒有一分錢能退給你們。我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這件事不管我們吃了多少虧，我張大壯說到做到，拿了錢就絕對不會再去找姓程的。這事兒就算我倒霉！”

    這個訛人的張大壯倒是說地自己很委屈。

    不過程真她哪里來的十萬塊？

    “希望你說到做到。程才姐弟要是再有什么事兒，我看你也沒時間‘貍貓換太子’了?！?/br>
    張大壯聽得一哆嗦，“什么貍貓換太子，我們這正經生意。我說老板，程才的事兒我們已經私了了，并且雙方和平解決，挺愉快的。沈老板是個敞亮人，以后需要我們的時候盡管吱聲?！?/br>
    沈老板？哪里又來了個沈老板？

    江深澤忽然想到了那個清晨從她家里出來的男人。

    沈仲南載著程真來到林嵐的家。林嵐是個漂亮女人，本人比照片漂亮多了。

    她沒有程真想象的那么富有。她就住在一個很普通的小區里，屋里裝修陳設也很大眾平民，只是很干凈整潔。林嵐今年30歲，屬于晚婚的類型，聽說她老公是一個公務員，兩人感情穩定，雙方家庭也很和睦，想著兩人歲數都不小，就把婚事定了。

    林嵐給程真端了一杯橙汁。程真一看那東西就傻眼了。最近喝了太多這個黃色液體，真是短期之內都不想再喝了。

    “常聽阿南提起你，我正好想畫一幅肖像，找了很多人都不太合適，碰見你真是緣分?！绷謲拐f話間，笑意盈盈，應該是個溫柔賢惠的人。

    “我也很久沒畫了，可能會慢一點?！?/br>
    “啊沒關系，我也不著急?！笨磥砩蛑倌显缇蛯⑶闆r講明了。

    兩個女人在客廳里聊天，沈仲南在樓下車里等著。

    林嵐把自己的相冊拿出來給程真看，程真幾乎看見了她各個年齡的照片，開心的，哭泣的，肆無忌憚的。跟沈仲南說地一樣，她長得的確很像父親，母親也的確是個挺漂亮的人。

    今天是程真與林嵐的第一次見面，可不知怎的，她總覺得二人似曾相識。林嵐身上散發著一種淡淡的憂郁，恬淡溫柔的外表下像是藏著許多故事。

    “認識這么些念，你還是阿南第一個帶過來的女生?！绷謲拐f。

    “你們很早就認識？”

    “很早了。我父親和阿南是忘年交。要是按照我父親的輩分，我還得叫阿南叔叔呢?！?/br>
    “沈總真是交友廣泛?！?/br>
    林嵐搖搖頭，顯得有些遺憾，“阿南朋友很少。一般他的朋友年紀都比較大，有時候我覺得他暮氣沉沉的?！?/br>
    背后談論老板，她不太擅長，于是她只跟著笑了幾次。

    林嵐忽然話鋒一轉，程真覺得這才是她今天要說的重點。

    “程小姐，我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這件事，但是很奇怪，我見你第一面就覺得我可以跟你說。我覺得你會懂?！?/br>
    ☆、第 14 章 情不自禁

    “有什么想說的，盡管說，沒關系，今天我就是來和你聊天的?！?/br>
    林嵐望向窗外，然后拿起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

    “希望不要嚇著你。我十六歲那年……被人強-暴了……我為什么找了這么多人給我畫畫，就是因為我在他們身上看不到交流，他們不懂我。所以我才找到了你。我希望，你的畫里，有我，有我的痛苦，有我的掙扎，有我的釋然，還有力量……”

    林嵐的嘴還在動，可是程真漸漸聽不清楚了。她感覺自己的腦袋在蜂鳴，視線在扭曲。她只能看見她的嘴不停地動，并不知道她在說什么。

    林嵐忽然留意到她的異常，來到她身邊，摸摸她滿是汗珠的額頭，握起她的雙手。

    她的嘴還在動。

    “程小姐，程小姐！你怎么了？你還好嗎？程小姐？”

    程真努力地暗示自己，平靜，平靜，直到腦袋里的蜂鳴漸漸停歇。她的水杯碎在地上，橙汁灑了一地。

    “對不起，被子碎了?！?/br>
    “不用管那個。你怎么了？我剛才看你臉色蒼白，手抖地厲害，還出了一頭汗?！?/br>
    程真拿回自己的手，“我沒事，我只是有點虛脫。有糖嗎？”

    “有有有?！?/br>
    林嵐抱過來一兜子糖，剝開了一顆給她，還給她換了一杯熱水。

    程真喝下一口熱水，感覺靈魂漸漸歸位了。

    林嵐焦灼地看著她，很不放心，“我去叫阿南上來?！?/br>
    “別?！?/br>
    程真拽住她的手，“別叫他。我真沒事，只是有點虛脫了。請你一定不要告訴沈總，我不想弄丟工作?！?/br>
    “哎呀，你放心，不會發生這種事的?！?/br>
    “請你一定答應我，不要告訴她?！?/br>
    林嵐看她如此堅持，只好答應。

    程真從沙發上站起來，渾身輕飄飄的。

    “那我就先走了，我會隨時跟你聯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