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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到看電影時就還是熱乎乎的。軟棉布還是帶著,沈謙言喜歡喝冰橘子汽水,可是這么冷的天,她喝兩口就要嚷著凍手,卻又不肯放下了不喝,那幅樣子實在是可愛的緊。郭恩望就想了用軟棉布包著的法子。 沈謙言讓司機先到福開森路。她指點了讓郭恩望看:“結婚后我們肯定是要搬出來住的,我看來看去就這兩棟好,福開森路離家又近,回家吃個下午茶晚飯都是走走就到。你看這右邊的是英國鄉村別墅樣的,花園可大了,草坪和玫瑰圃都是極好的,但是沒有設計陽臺;那邊棟是西班牙風格的房子,墻面和窗子的配色好看極了,螺旋形的大柱子也有味的緊,臥室還有個大陽臺。你說,選哪個好?” 離“家”近,當然是離沈家近,郭恩望寧市市郊那處破舊的院子當然不能獲此“家”的殊榮。郭恩望含笑思考,然后做出決定:“還是選紅磚墻的這幢吧,你家里的臥室本就有陽臺,我看,要是我上班去了,你定是回娘家去住的,有沒有陽臺一點也不打緊?!?/br> 沈謙言開心地抱住他:“好啊,那就這樣吧,我晚上回去就和姆媽說,早早買下來,室內我還要裝飾一遍的!” 沈謙言發愁起來,有一幢房子要裝修,應該會忙地不得了??傻搅四甑?,有圣誕舞會、新年舞會、新年茶話會、舊歷年慶祝,唉,也只有辛苦一些了。 看沈謙言蹙著眉頭,郭恩望只當她是發愁最緊要的事情,就說到“昨日我媽托人拍了電報給我,她和我舅家說了,和表妹的婚約做罷?!鄙蛑t言點點頭,并不以為意,郭恩望同自己兩情相悅,之前的婚約當然要解除。解除個婚約,能有什么困難?就算解除有困難,和沈部長沈夫人撒個嬌就是了。 沈謙言還是嘟著嘴巴:“窗紗我要白色喬其紗,可是那樣同床上鋪的孔雀藍被面又不搭,怎么辦呢?” 郭恩望微笑,放心地想,謙言也不會愛聽解除婚約背后的故事。沈夫人和沈部長那里也沒什么好講的——在他們看來,這不是一件能表功的事情,而是參加圣誕晚餐的入門券。他們只要一個結果。 但是,他們不關心過程,只要結果,那就只能得到一個修飾了的結果。 郭恩望的父親因為年紀大了,便辭了舞廳的差事,同郭母回了市郊老家住,手藝倒也沒丟,每逢有喪事,他都去吹吹嗩吶或者打打鈸。郭母身體不好,做不得重活。但在鄉下,打水摟柴,種菜燒鍋,都算不得輕。便想起未過門的媳婦,反正本是自家人,又遲早要做主母的,就先來當家練練手吧。這還趕上潮流了呢,工廠里現下都有見習生職位的。 郭母的確和郭二舅提了這事。郭二舅也的確同意:“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能娶得大戶人家女兒,是他的福氣,就是以后要記得不要忘了舅舅們打小的疼愛?!?/br> 郭家表妹卻無異于天打五雷轟,她到郭家已經三年了,早把這里當自己家了;而且,她爹——郭家大舅去年就去世了,她往哪里投奔去?她模糊記得,休妻是有無子一條??墒?,這三年只過年時候見過丈夫,僅僅是見過而已,話都沒說上兩句,懷孕是怎般事情她都不知道。不管怎樣,這般解除婚約被休回家,她名節往哪里放? 還不如一死了之,生是郭家的人,死也要做郭家的鬼。 下午好多人串門時往井里跳,當然還是被救下來了。郭父郭母也是有良心的人,想想這孩子的境地,解除了婚約真真兒是往死路上逼。郭母陪著哭了一場,城里的媳婦不知什么性子,但是那種嬌嬌女大概也不會上門了——不會上門?!郭母想著,既然不會上門,休與不休又有什么區別。 郭恩望調到淞海軍區前回了一趟家,郭母把這主意說了,看看屋外那呆滯繡著鞋底的表妹,他長嘆口氣,她又有什么錯呢?這幾年她對母親父親,的確是盡心盡力了。 表妹坐的地方離井口不遠,再望出門去就見得到河——郭恩望感到一種隱隱的威脅,井水有蓋河無蓋,可不能生生逼死一個人吧! 郭恩望同意了母親的法子。 路上一折騰,到電影院時時間不早了。 沈謙言親熱挽了郭恩望的手:“電影院附帶的小舞廳不錯,紅絲絨簾布襯著綠絲絨的大靠背椅有種童話夢境的美感。待會問問租一晚多少錢,我們可以到這里來辦新年舞會?!?/br> 她伸手在郭恩望眼前招一招:“你在看什么呢?這么出神?!?/br> 郭恩望回過神,牽住那一對柔軟滑嫩的手,往座位行去:“沒看什么。我們快坐下,電影要開始了?!彼路鹂匆娏松蛑t慎,但是今日謙言問他是否要來看電影,沈謙慎斬釘截鐵地拒絕了——也罷,既然他不想來,那便是沒來,這點識情知趣,郭恩望是有的。沈家大少爺,可不能隨便違逆。 郭恩望沒看錯,那做賊一樣偷偷溜進來的就是沈謙慎。 星期四是電影院里上新片的日子,海市的時髦人士必趕的場子。那二樓,一大半都是認得沈謙慎的親朋故舊,若是大搖大擺進去,沈夫人很快就能得到消息,明早叫醒自己的不是太陽而是沈夫人的揪耳朵。故而上次他請岑嘉鈺看電影買的是星期六的票子。 可他怎么舍得不來,這可是和岑嘉鈺第一次看電影呢! 他壓低了帽檐,攏了攏外套,到電影快開場才往里面走。 卻叫查票的攔住了:“站住,哪里來的小赤佬,想摸進去看電影是吧!沒得票?什么?票在里頭人手上?嘿,用這種方法想進去的人我每天都見,滾!聽見沒!給我滾!” 沈謙慎氣地想打人,他每回都是從后門上二樓,哪知道前門是這樣子查票的??煽纯床槠钡囊约案浇鼛讉€黑臉山東大漢,他還是決定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往兜里掏摸錢想買個暢通——壞了,今天換了外套,沒帶什么錢。 查票那人抱著胸冷冷看著他,每回心急火燎往身上摸的人都是屁都摸不出一個的人。想騙過自己的火眼金睛,沒門! 沈謙慎急地像熱鍋上的螞蟻般在門口盤旋,突然看到了那邊熟悉的車——李叢芮。 他奔過去。 李叢芮乍被一個衣衫暗淡的人揪住肩膀,正哼著的小曲變成了獅子吼:“敢動你李爺我” ——一回過頭見是沈謙慎:“李爺我隨便你動!” 沈謙慎給他一肘子“誰要動你?一身肥胼!趕緊地,領我進去!” 李叢芮和沈謙慎是交情好的,不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