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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老三悟性極佳,不足三年竟已能在父親的追打下撐過百招了…… 凡此種種,年復一年。 在那段漫長的江湖歲月中,傅攸寧從未見過這個人,卻始終熟知關于他的一切。扶風梁氏的老三齊光,仿佛就是在她身旁一同長大的,親切又遙遠的玩伴。 若真要說清傅攸寧與梁錦棠的淵源,大概就是—— 原本,是可以青梅竹馬的。 傅攸寧笑意模糊地停下腳步,抬頭看著夜空中銀月皎潔,心中諸多感慨。 從青衣道到帝京,這一路再遠也不過千里,她卻走了整整二十二年。 如今她已是二十四歲高齡,這一路行來的種種艱難,舍棄了什么,錯失了什么,她清楚;而這些究竟為的是什么,有時她卻并不確定。 銀月在上,春夜清風拂面,帶起點點寒意。 傅攸寧不動聲色地收起思緒,緩緩斂了唇角的笑,右手暗暗搭上腰間的小銀弩。 “出來吧?!痹捯袈涞?,在夜色初上的空曠長街蕩起淺淺回聲。 須臾過后,一個銀白衣袍的身影緩緩自道旁隱匿處踱出。 月色與道旁宅邸門口燈籠的光芒自傅攸寧耳后斜斜照過去,正正迎著罩了那男子一臉一身。 那張面龐的膚色并不白皙,卻襯出一味狂放肆意,墨玉般的烏眸中若有璀璨星光,深邃的五官眉目舒朗,似筆觸自在的潑墨畫,寫意卻華美。 不止臉好看,偉岸的身軀也是修長而不失沉毅,體廓剛健,挺拔的姿態隱隱顯出一絲凜然的野性。 燈火與月華像在他周身鍍了一層模糊的光暈,將華美與野性兩種矛盾的特質和諧勾勒。他只需一身銀白袍靜靜立在夜色中,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輕易擄掠旁人的目光。 這人絕對是好看的,最難得是他周身透著凜然浩氣,俊得堂堂正正。 原來,老大夫褚鶴懷說的豐神俊秀,是真的。 傅攸寧慢慢撤了按在腰間小弩上的手,眉眼彎彎:“原來是梁大人?!?/br> 無視她熱絡的笑意,梁錦棠不疾不徐行過來,眸色輕寒:“宵禁夜巡卻脫隊落單?傅攸寧,出門別忘帶上腦子,費不了多大勁的?!?/br> 承了前幾日的救命之恩,傅攸寧已習慣他的嘲諷,弱弱笑著解釋:“宵禁還有約莫半個時辰,我就……隨意晃晃,沒要一直落單的?!?/br> “既已察覺有異,為何不先發制人?”梁錦棠面色不豫地嘲道,“你那張弩機成天掛在腰帶上是配官袍好看的?” “先前我只隱約覺得像有人跟著,并不十分肯定。況且,也不好一言不合就將人打成篩子吧?!备地鼘帒M愧地笑著垂下眼眸,看著自己黑中揚紅的官袍下擺。 梁錦棠聞言不置可否,只一慣的嘴上淬毒:“就你那樣一路神思恍惚地獨自夜巡,誰是被人打成篩子的那一位,還真不好說?!?/br> “你……先前一路跟著我?”其實傅攸寧并未多想,大約是這兩年跟著尉遲嵐不學好,同別人講話時總愿意沒來由地搭上一茬。 梁錦棠卻身形一僵,冷冷輕哼:“家中夜宴提早散了,我路過?!闭Z畢有如驕傲的貓兒般,丟給她一個“懶得理你”的冷淡眼神,抬腿就走。 梁錦棠當年橫行沙場,打到號稱虎狼之國的成羌至今尚未完全恢復元氣,此等少年榮光現下仍被津津樂道。 他回京接任光祿羽林中郎將五年來,江湖上幾乎過半的少俠,都將挑釁帝京城防當做與他過招的基石,最終均以被他橫掃碾壓而狼狽告終。 就連光祿府同僚在評價他時,也只說,梁大人□□獨守帝京月,千里追兇不失手;梁大人行事貌粗實細;梁大人練兵……慘絕人寰。 是以實在不能怪傅攸寧在與他共事兩年后,才無意間發現他的家世。 雖他從未刻意隱瞞,但那鐵腕雷霆又冷漠狂傲的行事,加之一慣不留情面的毒嘴,實在很難讓人將他與那個數百年盛名的扶風梁氏關聯起來。 畢竟那個扶風梁氏,最是出美人的。 此時夜色如墨,空曠長街里銀白的背影挺拔而迤邐,一行一動間如有淺淺華彩,恍若披一身清風明月。 傅攸寧站在原處怔怔看著那身影緩緩而去,心下只浮現八個字—— 月下錦華,美人如花。 7.第七章 晨光微熹時,結束了通宵夜巡的傅攸寧又急急趕至京郊寶云莊。 掌事丫鬟鳴春奉上湯藥后便安靜退下,照例留了傅攸寧與齊廣云在幽靜的診脈堂內敘話。 一夜未眠,她卻像回光返照般神氣奕奕。豪氣地將整碗湯藥一飲而盡,傅攸寧重重將藥碗拍在桌上,氣沖沖瞪著齊廣云:“說!是不是你將消息給秉筆樓的?”藥已喝完,是時候翻臉了。 “什么消息?”齊廣云滿眼無辜,裝傻低頭,拉過她的右手開始行針,“別亂動,小心待會兒把你扎殘了?!?/br> “混蛋齊廣云,你眼角的笑紋出賣了你!”傅攸寧左手一把抽出他案頭醫書下壓著的那冊,唰唰翻到其中某頁,“鐵證如山!” “請解釋,誰是‘疑似繡衣衛總旗傅某’?!什么叫‘當街生撲光祿羽林中郎將’?!”通篇胡扯!就最后那句“遭梁大人一掌拍飛,當場吐血倒地”勉強算得上寫實。 齊廣云實在憋不住,噗嗤笑出聲:“秉筆樓向來消息靈通,你不能如此武斷地讓我背這鍋?!?/br> “呸!”傅攸寧將手中的拍他頭上,“當夜目睹此事的就幾個光祿羽林,梁錦棠治下最是威嚴,借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賣這消息給秉筆樓!后來我只到過你寶云莊!” 齊廣云自知理虧,趕緊接下那本冊子放好,恭敬地遞上一杯溫水:“你看啊,這段話里可是有細節的。我那時正好好在莊里睡大覺呢,我又沒千里眼不是?” 傅攸寧略帶狐疑地看著他?!澳憔勾钌狭宋具t嵐?!”靈光一閃,豁然開朗,“或者……光祿羽林里竟有你的人?!” “冤枉??!”齊廣云叫屈,“又不是想死得忙,我閑云野鶴的當個大夫不知多愉快,沒事招惹光祿府的人做什么?!?/br> 傅攸寧遲疑著點點頭,順手接過他奉上的杯子喝了一口。 呿,竟是白水。 她努力掩藏著嫌棄,不動聲色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