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
到緩緩搭在他的肩上,她才慘白著臉,氣息紊亂地在那人耳邊低聲道:“梁錦棠,帶我回去。在我醒來之前,不要讓任何人……靠近我,求你?!?/br> 其實傅攸寧并不確定他會不會答應幫這個忙,畢竟他在眾人眼中素來冷傲??裳巯碌男蝿?,除了他,她不知自己還可以信任誰。 “你……” “別聲張,”傅攸寧緊緊閉著眼,強忍著什么,“我像是……瞧不見了……” 話音未斷,撐了一路的那口心頭血終于噴薄而出,濺在銀白衣袍的肩頭。 在墜入黑甜的一瞬間,她心中默默祝禱—— 但愿沒噴到他臉上,聽說這人一慣脾氣不大好的。 梁錦棠未察覺自己圈住她的手臂收緊,只是側著頭皺眉盯著自己的肩上。 血紅與銀白,在暗夜中氤氳斑駁,像雪天中宵里有繁花無聲盛放。 ***************** 眼前一片漆黑。 不知自己此刻身在何處,不知是否安全無虞,不知此刻今夕何夕。 好在十年繡衣衛生涯造就了傅攸寧小野獸般的直覺。當腳步聲漸近時,她的身體比腦子先醒,虛弱無力的右手慢慢抬起,無聲地探向自己腰間。 可惜空無一物,指尖所觸,微涼。 她穩住心神,盡力不去在意自己虛弱顫抖的手,不去考慮忽然失明的雙目,只是凝神側耳,試圖從那漸近的腳步聲中聽出一點頭緒。 來的共有兩人。 一個腳步略拖沓,像是老人家;另一個……仿佛沉毅穩健,卻又極輕。 “……三爺,您的意思是,巡夜的光祿羽林整隊人都看到您將人一掌拍飛?”老人家開口,語氣里的幸災樂禍顯得格外活潑。 “我沒使力!”這一句似辯解又似反駁的低惱伴著重重的開門聲。 是梁大人啊…… 傅攸寧聽出是梁錦棠的聲音,便悄悄又卸了身上繃著的力,宛如癱瘓般顧自躺回原樣。 雖說平日里并無熟絡的交情,但一聽出聲音是他,她莫名地就定下心來,仿佛只要是這個人在,就不會有危險。 那老人家持續幸災樂禍地絮叨著:“老夫依稀記得,兩年前也有一位姑娘被您在演武場的擂臺上一掌拍飛,當時也是老夫給診治包扎的……喲,怎么又是她?這得多大的仇啊……” 沒錯,又是我,我也急欲探知這是怎樣的孽債。 此刻的傅攸寧內心并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笑。她不過小小一介繡衣衛總旗,兩年內被堂堂光祿羽林中郎將當眾拍飛兩次,還真是……不枉此生。 那可是梁錦棠。 那可是威震帝京的光祿羽林中郎將梁錦棠。 那可是讓許多江湖少俠鎩羽而歸的梁錦棠。 那可是當年在河西戰場上,打得鄰國宿敵成羌一見“梁”字旗就腿抖的少年名將梁!錦!棠!??! 傅攸寧,你真了不起,壯哉。 “褚鶴懷,你廢話真多???、??!” 許是人在目力盡失時,聽力倒會出奇敏銳。傅攸寧意外地聽出,此刻梁錦棠偏冷的嗓音里竟微有些咬牙切齒的惱意。 老大夫笑呵呵地搭上了她的腕脈,嘴上卻仍沒閑:“三爺莫急呵……讓老夫瞧瞧這是怎么了?!?/br> “我、沒、急?!?/br> 傅攸寧很想提醒老大夫別再吱聲了,畢竟梁錦棠在光祿府的名聲,向來是“面冷、嘴毒、手狠……脾氣壞”。不過,想到此刻自個兒也不過是個有求于人的,她決定還是繼續維持昏迷不醒的場面為好。 “是是是,三爺漏夜急奔二十里,將老夫從大宅一路拖過來,這并不叫急,”老大夫倒像是一點都不怕,又絮叨幾句后,忽然還話鋒一轉,“不過,三爺穿這身銀白袍子倒很是豐神俊秀,平日里做啥總穿官袍?” 傅攸寧腦中應聲浮現平日里梁錦棠的裝束。 想想還真是,這兩年來仿佛從未在光祿府以外的地方遇見過他,是以印象中他除了光祿羽林中郎將的官袍,便是那副金燦燦亮瞎眼的盔甲。 坊間說書先生每每講起梁錦棠少年時在河西軍中的傳奇,總說那是“白甲銀槍的凜凜戰將”,聽得多了自難免叫人神往,她真遺憾從未見過他官袍與金甲之外的裝束。 方才靠得那樣近,卻沒機會瞧清他著銀白常服的模樣,真好奇那究竟是有多豐神俊秀啊。 老大夫約莫是被瞪了,好半晌沒再說話,偶爾一兩聲燭花爆開的輕響便格外清晰。 驀地,老大夫忽然又咦了一聲:“這并非受傷……是,中毒啊?!?/br> “既是中毒,你還在笑個什么鬼?還不去開方子?”那冷冷的嘲諷里帶著不耐。 “三爺莫急啊,”老大夫卻干脆哈哈笑出聲,“這就去,這就去?!?/br> “我、沒、急?!?/br> 老大夫并不搭理他的辯解,只順手在傅攸寧的幾個xue位上扎了針,便熟門熟路地拖著腳步又出去了。 待那腳步聲漸遠,燭花嗶剝,一室沉靜。 不知過了多久,傅攸寧在黑暗中聽得梁錦棠自語般輕聲道—— “原來是中毒,就說我沒使力吧?!?/br> “一掌拍過去就飛起來,兩次!” “……傅攸寧,其實,你的原形是風箏吧?” 傅攸寧終于忍無可忍,仰面躺著來不及變換姿勢,又一口血噴了出來。 這回是當真昏過去了。 2.第二章 翌日,高楊發新柳,晴日照游絲,天朗。 雖一早便遣人向光祿府告了假,梁錦棠還是照平日慣例,換上羽林官袍。 直到有人叩響緊閉的門扉,他才倏然坐直,如夢初醒般,察覺自己竟盯著架上那件染血的銀白袍看了一早上。 隨口應了一聲后,他站起身來,皺著眉將那件袍子收起來。 門外的人秉道:“梁大人,繡衣衛的人……到您府門口了?!?/br> 繡衣衛與光祿羽林皆屬光祿府麾下,雖各有職責,卻共擔帝京巡防,說來也是同僚。 可光祿羽林與繡衣衛建制數百年來始終八字不合,私下里不少暗搓搓較勁的事跡,常被帝京百姓拿在街頭巷尾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