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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遙遙相對,在“對視”的瞬間周圍的一切凝固,天空成了他們兩個的角斗場?!澳莻€東西”是一只房屋這么大的白鳥,它的羽毛也是火焰,與深紅或橙黃羽翼的火鴉不同,它全身都燃燒著白色的火焰,如同太陽的光芒。 啊,找到你了。安敘想。 第110章 汶伽羅堡壘的戰事陷入了膠著。 數十波箭雨后,弓兵們從城墻上撤了下去,留下無數插滿箭矢的尸體。獸潮不可抗拒地推移到了城下,對上五人一組的守城士兵。獸群接近堡壘前的消耗遠勝以往,但不知為何,它們的狂暴程度也勝過以往,并不像過去那樣容易潰散。 獸群前仆后繼地沖擊城墻,光是那種不要命的氣勢就讓人膽寒。本該在半個多小時結束的第一波獸潮,一個鐘頭后還沒有潰退的兆頭。如此冗長的時間足以讓將領聞之色變,讓汶伽羅的戰士和平民都開始收拾行囊逃跑,如果他們還沒被攻入城里的獸潮纏住的話。但在這不曾遭遇的漫長攻擊下,今日的汶伽羅堡壘依舊固若金湯。 獸潮中的大部分異獸都剛生出晶核,能力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計;其中少量卻是活過去年甚至幾年的老家伙,運用覺醒的異能的手段融入了本能。對抗后者的常見方式是:先用許多普通人的消耗其天賦異能,再讓異能者或騎士將之斬落。這不成文的規矩被汶伽羅防線上的絕大部分人接受,雖然有著貴族的私心,但某種程度上也有一定道理:異能者和騎士十分珍貴,能對抗強大異獸的只有他們。 今年不是這樣。 五人一組的守城衛兵守住每一個缺口,每一組分工明確,兩人防守,兩人進攻,一人負責偵查。小組的哨兵會及時拉回不能戰斗的傷員或疲憊過頭的戰士,并在發現強大異獸之時吹哨。城墻上的治愈者在軍人保護下搶救無法移動的重傷員,戰地護士將應急處理后的傷員交給后方的軍醫。戰斗型異能者與被安娜伯爵命名為“特種部隊”的老練戰士分管不同區域,在自己負責的區域出現險情時伸出援手。 過往的消耗戰變成了持久戰,傷員和疲憊的士兵一批批被換下來,換上在后面時刻準備著補位的軍人。堡壘里的人忙個不停,休息室東倒西歪地躺著脫力的戰士,戰地病房里滿是痛苦呻吟的傷兵,護士、醫生和圣潔者在其中穿行,充滿了生機勃勃的緊張感。 往年可沒那么多傷員,倒下的人很快會被獸潮收拾干凈。 城墻上的異能者與特種部隊成員也已經數次變換,只有少量特別強大的從開頭一直戰斗到現在,首席騎士克里斯便是其中一員。他的巨劍與弩箭不止一次救下了險些喪生獸口的士兵,戰至此時還有余力。 克里斯在戰斗的間隙向天上匆匆一瞥,順著半只火鴉墜落的軌跡,他能看見那團沸騰般扭曲著的紅云。 安肯定還活著。 安敘當然活著,只是地上的戰斗陷入膠著之時,天上的戰場一樣陷入了僵局。 學會使用精神力讓安敘擺脫了被壓著打的局面,但這不是個解密游戲,找出關鍵鑰匙也不會直接進入結局。日輪般耀眼的白色火鳥撲向安敘,安敘在千鈞一發之際側身躲開;安敘精神力凝成的無形之鞭用力抽向火鳥,抽散了沿途的火鴉,卻被火鳥體外的烈焰擋在外面?;瘌B怎么飛安敘都知道它要從哪里進攻,安敘怎么躲火鳥都不會丟失她的蹤跡,一人一鳥你來我往,誰都打不到誰,倒顯得默契十足,活像跳探戈似的。 精神力籠罩的領域中,靈魂的主人本該是一切法則的主宰,空間的絕對領主。然而這個狹小的空間里有兩個主宰,各有各的法則,誰也不買誰的賬,造成了一種你弄不死我,我也弄不死你的尷尬局面。 生為異獸的火鳥沒有安敘這么多想法,它對精神力的應用多半在火焰天賦上。就像專注一個行當的鉆研者,安敘對它的火焰甘拜下風,完全破不了防。不過總好過它是只心思花花的機智鳥吧,安敘自我安慰道,本來就血條厚加防御高,要是它又能給自己回血,我還是回家洗洗睡下算了。 理論上,安敘也可以給自己加血。但剛剛的嘗試讓她發現,精神力轉化為異能使用時中間會有一定比例的損耗。在這一時半會兒無法打贏的持久戰里,安敘沒有浪費的奢侈,何況她玩這么長時間的游戲,從來不喜歡自己當奶媽。 安敘就是那種單機時喜歡組菜刀隊的玩家,她沒有步步為營的耐心,只有孤注一擲的勇氣。要么贏,要么死。 精神力不是無限的,與其加到身體這個短板上縫縫補補,不如一口氣加到最強的地方拼一把。安敘放棄了一切花哨無用的把戲,放棄了治愈身體,將精神力收束成細如一線的精神之刃,在火鳥向她再次沖來的時刻,對它當頭刺下。 那感覺就像在用黃油刀切蘋果,怎么切都不得勁?;瘌B在撞上她的前一刻向左一偏,精神之刃切入它的身體——確切地說是火焰羽毛,該死的毛絨動物,這鳥鐵定也是淋了水會小一大圈的類型——半寸便再無辦法。安敘氣惱地吸了口氣,忽然感到一陣暈眩。 她的雙手都在一個勁發抖,舌頭麻木得像凍過的果凍,胸口沉沉發悶。安敘不知道這是因為她掉血快掉到瀕死線,還是因為被焚燒的空氣中缺少足夠氧氣。她仿佛看到了倒計時,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火鳥停在數米外的地方,反倒不再接近。白色火焰之下,它以一種像人又像獸的目光凝視著安敘。安敘在這熱得讓人汗流不止的環境里沒來由打了個冷戰,她總覺得這鳥能看見她腦中的倒計時。 那是禿鷹看瀕死動物的目光;那是身為遺產繼承人的野心家,看著奄奄一息的遠房親戚時,只在眼中滲出笑意的神情。 身為被覬覦的盤中餐,安敘覺得它非常欠揍。 于是她揍了。 安敘的精神力不要錢似的涌出,凝結的無數鋒刃暴雨般撲向火鳥,其密集程度就像把絞rou機扔到了它頭上。那扁毛畜生一扇翅膀,揚起的火墻將精神之刃擋在外面。安敘并不氣餒,縮小了鋒刃攻擊的范圍,增大了攻擊的強度,對著火鳥的腹部刺去。 這次火鳥都沒有揚起火焰,精神鋒刃只在羽毛上割了淺淺一道便再無寸進?;瘌B拍著翅膀,身體向上竄了一截,趾高氣揚地看著獵物的垂死掙扎。 安敘的表情古怪起來。 她的攻擊變得散亂無規律,像個氣急敗壞地向人亂扔東西的少女,只出于不甘心才反抗?;瘌B偶爾才拍散她的攻擊,大部分時間根本停滯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