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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自看著鏡中的手腕,那只從前瑩白的手腕,帶一個鐲子都覺擁擠,現在帶上三個,卻如鎖鏈一般,晃來晃去。 那時候,沈靖喜歡執起她的腕子,說:“慧兒,你這腕子真好看?!?/br> 三月春風呼呼的刮,刮動窗欞凄凄作響,慧貴妃輕聲說,如同曾經摸著隆起腹部的呢喃:“就好了?!?/br> 其實,她不叫慧兒,她的名字和慧沒有任何關系,她叫杜敏嘉,爺爺給起的。 只是沈靖想那樣叫她,那便那樣叫吧。 她站起身,禮服不便限制了她的行動。她遲緩、臃腫,卻莊重。 她向北方跪下,拜了三拜:“陛下,爺爺走了,杜家絕了,沒有你能利用的了?,F在,臣妾的這條命或許有點用,就也給了你吧?!?/br> 喃喃道:“七天……希望貴妃的喪禮能有七天?!?/br> 想起什么似的,笑著說:“對了,陛下,臣妾不叫慧兒,臣妾叫敏嘉,杜敏嘉?!?/br> “杜氏女敏嘉,不悔愛靖郎?!?/br> 喪鐘敲了四下,繡清宮的慧貴妃,薨。 俞九兒帶著眾妃趕到時,看見慧貴妃一身大紅禮服,躺在床上,嘴角含笑,神色安詳。 眾妃一致的響起了訓練有素的哭聲,凄凄切切,聲音既不大,又足夠能讓旁邊的人聽到。 好像不管眼前的人是她至親至愛的人,或是恨不能撥皮蝕骨的敵人,只要他們想,便都能這樣哭似的。 唯獨平時最愛哭的蘭嬪卻沒有哭,她望著慧貴妃的喜服說:“真精致啊,我嫁給陛下的時候,可沒你這般隆重?!?/br> 徐三娘不想讓這些虛偽哭聲和風涼話打擾到慧貴妃,大聲呵斥:“都給我出去!慧貴妃不需要你們的眼淚,留著給自己號喪吧?!?/br> 眾妃心內不服,卻礙著她有玉佩,也礙著皇后的面子,只好掩著帕子,期期艾艾的出去了。 蘭嬪走在最后,面無表情,腳步有些虛浮。 徐三娘走到俞九兒旁邊,看了一眼慧貴妃,有些懊悔的說:“今天下午,慧貴妃找過我,問我皇上是不是沒回來。我說讓她回去,皇上病好了會去看她……她知道了……” 俞九兒嘆道:“慧貴妃,真是一個有情有義的女子。陛下負了她?!?/br> 俞九兒極少評判他人是非,這是徐三娘聽到的第一次。 俞九兒在慧貴妃床前跪下,莊重且真情實意:“慧貴妃,謝謝你?!娲笙?,也替他?!?/br> 大夏永熙十二年三月初一日,繡清宮慧貴妃薨,皇上悲痛欲絕,輟朝七日,皇后頒發懿旨,追封慧貴妃為孝慧皇后,以皇后之禮葬于皇陵。因其無所出,令皇長子沈恪之為其守喪。 極盡哀榮。 世人都論慧貴妃生前寂寂,死后哀榮。卻不知多少后宮女子不想要死后哀榮,只想生前不寂。 慧貴妃大喪,為俞九兒爭取了七天的時間,可也只有七天,若是七天后沈靖還沒回來,只怕夏京就要打亂。 僅憑穆楓帶回的那一萬兵士,絕對不行。 俞九兒在兵變之后,第一次召見溪流。 她以沈靖的名義召見溪流,賭他對沈靖還有幾分情義。 溪流果然來了,等在清涼殿的,卻不是沈靖。而是俞九兒。 溪流直視俞九兒:“他沒有回來?!?/br> 不是疑問,而是篤定的語氣。 俞九兒笑:“是啊,所以你還要再帶兵圍一次清涼殿嗎?” 溪流直言:“若慧貴妃不死,我會。我敬她是個有情有義的女子,但等她喪事之后,他若不會來,我還是會圍一次清涼殿?!?/br> 俞九兒道:“豪氣!” “可你知不知道,和你在一條船上的俞世歸,他勾結北涼,通敵叛國?” 溪流的臉上依舊不見殊色,他抬起眼眸,道:“我和俞世歸不是一條船上?!?/br> “你不是,可安王是?!?/br> “安王也不是?!毕鳟惓远?。 俞九兒笑:“好,我只盼著他不是!” 溪流走后,俞九兒頹然坐在椅子上,沈靖,你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慧貴妃大喪后第七日,沈靖依舊未歸。俞九兒一夜未眠。 第二日早朝,無論如何也推拖不得了。 俞九兒、徐三娘和穆楓坐在清涼殿里,大眼瞪小眼,半晌,徐三娘笑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大家不要悲傷。我想信他就快回來了,就快……” 說著,聲音漸漸淡了下去。 若是他還不回來,今日早朝之后,逼宮將再次上演,不管是安王還是俞伯嵐,一個穆楓一萬將士,都是不夠。 今日早朝,連一直生病從未參加過早朝的安王都來了,滿朝文武都在等沈靖。 鐘聲已響過三遍,整個大殿寂然無聲,只不時傳來安王極克制的咳嗽聲。 終于,俞伯嵐道:“既然陛下還是不肯上朝,不如我和安王進宮請安?” 眾臣尚未言,只聽一道聲音自殿外傳出,不大,卻讓所有人一震。 “不必勞煩愛卿?!?/br> 那聲音,不是沈靖又是何人? 殿外,沈靖一身甲胄,緩緩走上臺階,進得殿來。 經此次出征穆州,沈靖的面龐堅毅了許多,膚色也黑了許多,北方的風沙吹出了鋒芒的棱角。 他帶著滿身風霜而來,腳步緩慢且凝重。 走到大殿之上,立于眾人之前,他說:“朕的愛妃薨逝,朕心里難過,去東郊散散心,幾天都沒回來。不想有些人竟進宮請安,宮里皇后和恪之,孤兒寡母的,給誰請安?” 他這話說得不軟不硬,卻是給了俞伯嵐好大一個釘子。 俞伯嵐眨眨眼,沒吭聲?!膊恢雷约菏桥沃蚓富貋矶嘈?,還是不回來多些。 “安王,真是早朝的稀客啊。朕不在的時候,你監國有功,朕要賞你;傳回來朕賓天的消息,你處理得清楚明白,朕還要賞你。說吧,你想要什么?” 安王常年多病,沈靖早已是免了他的跪拜的,此時安王竟跪下,聲音沙啞著道:“臣弟并無功勞,一切都是陛下英明神武,料事如神。臣弟豈敢居功?” 沈靖笑著,聲音里有種誘惑:“真沒什么想要的?不向朕要個人嗎?” 安王一震,眼神動了幾動:“天下萬民都是陛下的,連臣弟也供陛下驅馳,臣弟不敢要人?!?/br> “不敢就好,溪流便是條狗,也是我沈靖身邊的,輪不到幫你去咬人!” 這話已是很難聽了,沈靖確實生氣。 不料安王緩緩抬起身,堅定的說:“陛下,溪流是人,不是狗?!?/br> 沈靖大笑,在空曠的大殿上顯得格外滲人:“眾卿還有事要奏嗎?” 沒人敢說話,沈靖滿意的點點頭:“那就都退了吧?;厝ハ胂肭宄??!?/br> 清涼殿內,張福扯著嗓子喊道:“皇上駕到!” 徐三娘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