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4
始終記得二十年前妻子被殺的仇恨,那我這二十年該是怎樣的生活?你才這么小,人生剛剛開始,可仇恨已經在你的心里駐了十年!” 說著,徐老爹又開始咳嗽,徐三娘趕忙上前為徐老爹順氣,徐老爹從咳嗽變成大口大口的喘氣,支撐著說:“忘了……快樂……” 徐三娘一時點頭一時搖頭,淚水從她的臉上低落到徐老爹布滿皺紋的臉上,徐老爹抬手,像是要為徐三娘擦去淚水,卻終是徒勞,手在半路摔了下去。 徐老爹,徐三娘唯一的親人,亡故。 徐三娘抱著徐老爹的尸體,目中是一片空茫,淚水猶自掛在兩腮,眼中卻是沒有一滴淚水了。 她喃喃道:“爹,穆楓就是二十年前殺您妻子的劫匪的兒子,您一定不希望我報仇的,是吧?” 徐老爹出葬那天,天空也飄灑細雨,這幾天雨就沒停過,像是天在哭。 徐老爹葬在了永安縣東郊,徐老爹人好,送葬隊伍浩浩蕩蕩,等一切結束,墳前徐三娘披麻戴孝跪著,陳巽也是一身孝服跪著,溪流一身素衣。 徐三娘聲音很低:“溪流總管,我要給我爹過完三七,你先行回京吧?!?/br> 溪流一張臉上無喜無怒,只道:“不必。圣上要我務必親自護送你回去,我等你便是?!?/br> 他看著前方的墓碑,墓碑上寫著“慈父徐天福之墓”下面一行小字“愛女徐三娘立”,竟無端覺得刺眼。 殺豬的屠戶尚且能有一塊墓碑,而自己的父親…… 沈靖說可以正大光明的祭拜父親,可暴尸荒野,連骨頭都找不著,自己又早已是不全之人,有何面目去祭拜? 三七之后,徐三娘同溪流回京。 徐三娘原本想喝完陳巽和陳小蓮的喜酒再回去,她打心眼兒里盼著陳巽好。但因著徐老爹的喪事,婚期只得延后。 啟程那日,陳巽和陳小蓮送至郊外,盛夏已過,早間略有些涼爽。 徐三娘笑著讓他們回去,對陳小蓮說:“小蓮,陳巽以后若是敢欺負你,只管來找我?!?/br> 陳小蓮低頭笑:“徐jiejie放心,他……他待我很好?!?/br> 對陳巽,徐三娘自然是放心的。徐三娘看了一眼不遠處駕著馬車等著的溪流,低聲對陳巽道:“如果不出我所料,今年秋天你便能調回京,你怎么看?” 陳巽心中一動:“我也是這么覺得?!?/br> “你想回去?”徐三娘竟有些急切。 陳巽驚道:“怎么?為臣者當聽君命,如果圣上需要,自是要回京?!?/br> 徐三娘眸光轉動,一身月白素衣全無裝飾,更顯憔悴。 陳巽不禁道:“三娘,你……” 徐三娘反而笑了:“是了,你這個牛脾氣我怎能勸得住?!皇怯蟹N不好的預感罷了。我真希望你和小蓮能在廣安長長久久,這里不啻于世外桃源?!?/br> “我走了,再會?!?/br> 徐三娘一直覺得,溪流如果不是個太監,無論做什么,都定是個中翹楚。 盡管他是個太監,無論做什么,也都是個中翹楚。 且不說他那身武功就是“暗閣”首座,單就這趕車的水準,多少年的老把式都未必能有他這么穩,這么舒服。徐三娘在心里真是把溪流夸到了上天。 徐三娘一個人在轎子里坐著悶,便出去和溪流并肩坐著,看他趕馬。 “溪總管,你以前學過趕馬車嗎?” “沒有?!?/br> “這是第一次趕?” “嗯?!?/br> 溝通失敗。 事實上徐三娘很不愿意坐馬車回去,是溪流說他走時沈靖特意囑咐,要務必讓三娘坐馬車回來。 徐三娘無奈只得遵從,誰讓人家是皇帝呢,說出的話不叫話,叫口諭。 “溪總管,你是姓溪嗎?這個姓好少見?!?/br> 徐三娘驚喜的發現溪流握馬韁的手竟然一僵,這個動作幅度很小,持續的時間也只有一瞬,卻被徐三娘敏銳的捕捉到了。 溪流平靜的說:“我不姓溪?!?/br> “那你姓什么?”徐三娘不依不饒。 溪流終于不再目視前方,非常屈尊降貴的看了一眼徐三娘:“你又姓什么?” 徐三娘嘻嘻道:“我姓徐呀?!?/br> 溪流微微一笑,也只是兩邊嘴角微微上翹。 “那我就姓溪了?!{!”竟是不再理徐三娘。 徐三娘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氣餒,車子少有的顛簸了一下,扶住車邊上的柱子道:“剛剛夸你馬車趕得好,你就故意顛簸?!胰羰钦f你相貌真好,你是不是還要毀容呀!” 徐三娘故意激怒溪流,想看看他狀若平靜的表情下,到底隱藏著怎樣的洶涌波浪。 可是她打錯算盤了,溪流只淡淡看了她一眼:“你說錯了,傷害自己的事只有蠢人才干得出?!覐膩聿蛔??!?/br> 溝通再次失敗,徐三娘憤而滾進轎子里,再不出來。 卻是不可能永遠不出來的,晚上,溪流找了一個客棧,掀起簾子對徐三娘說:“你要是想在這里過一夜,我也不攔你。不想的話就和我進客棧?!?/br> 徐三娘當然不想,乖乖地下了馬車,像受氣的小媳婦一樣跟在溪流身后,眼睛瞅著裙角,看都不敢看溪流一眼。 要說這世間萬物真是一物降一物,徐三娘艷煞俏煞,偏偏在冷面冷心的溪流面前毫無辦法。 真正是個厲害人物。 半夜,徐三娘翻來覆去輾轉難安,自從徐老爹去世,她少有睡囫圇覺的時候。白天還好,夜闌人靜時她總是想起徐老爹的話。 “忘了……快樂……” 這一路上她不停地打趣、挑戰溪流,只是想知道他是否忘了仇恨,又是否快樂。 溪流是顧丞相遺子,雖然沒有證據,但徐三娘何等精明人兒,在沈靖身邊半年多,出入的又都是機密要地,怎能不看出端倪。 只是沒有證據罷了。 徐三娘年幼之時算半個江湖人,卻很少接觸到真正的江湖人士。 她自三歲記事便和父親住在夏京,父親一身功夫,收錢做事卻也分是非黑白,殺的多半是惡貫滿盈罪大惡極之人;有時即使是沒有酬金,也會憑借江湖義氣為人出頭,絕對不是一個能做出殺害忠良滿門之事的人。 想起幼年往事,余成風依稀還是三十多歲的模樣,他笑著向幼小的徐三娘說:“顏顏,你要記住,江湖人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如此恣意一生,方為快活!” 徐三娘打小就仰慕這個如山般巍峨,如玉般純粹的父親,他說的話無有不聽的。彼時的她伸出白嫩嫩、胖乎乎的小手環住爹爹的脖頸:“顏顏記住啦,等爹爹找到jiejie,咱們一家三口就逍遙快活去?!?/br> 余成風大笑。他的笑容爽朗而隨性,好像身處的不是小小的院落,而是廣袤的山野。小小的徐三娘看著爹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