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回

    在我人生前二十五年的歲月里，最遺憾的莫過于我師傅紅袍客，最終死在了我的手上。

    沒錯，她是我殺的。但我不是故意的。

    我舍不得我大師兄死，所以才會趁我師傅分神的機會放他們走。起初，我沒想到會在明州遇見我師傅，遇見我師傅之后，我也沒想過離開她。我雖然活的簡單，也有些笨，但我是個有擔當的人，我必須留下來承責一切后果，哪怕我師傅動怒殺了我這個喇叭花派唯一的弟子，我也無話可說，因為我的命本就是我師傅撿回來的。

    是以當時我抱了赴死的決心，對我的大師兄楊小樹又或者陸寒楓說，“走吧，走的越遠越好?！?/br>
    我大師兄的傷勢很嚴重，陸云扇在吃了我的保命丸之后，提了一口氣過來扶他，他不肯，說，“我不能走，今天不是紅袍老賊死，便是我亡！”

    陸云扇焦急萬分，好不容易得了一線生機，卻被陸寒楓一句話給否決了，只好苦著臉勸，“少主！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當初你連十年的時間都忍了，何苦在乎這一會兒？我們來日再做籌謀吧！”

    我大師兄搖搖頭，轉而望著我，玉墨般的眼眸明澈如水，“不能走！我們走了，我師妹必死無疑。我和她曾經有過約定，今生今世，不離不棄，生死相依?！?/br>
    “......”

    我竟無言以對。這樣危機的時刻，他居然還忘不了我們前兩日在一起時互相許下的諾言。他絮絮叨叨，一字不落地轉述著彼此的承諾，可我哪有時間接受他的款款深情。我師傅又不傻，我磨蹭這么長時間，她會看不出來么！

    四下的氛圍越來越詭異，血腥氣濃烈刺鼻，死亡和肅殺離我越們來越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毛骨悚然的笑聲從我頭頂上飄過來，千鈞一發之際，我將陸寒楓和陸云扇向后一推，深深受了我師傅的萬花歸一神掌，這是我師傅使出絕技倒轉乾坤萬花歸一神功的前兆。

    我師傅的掌風端端掃過我的肩頭，五臟六腑受到波及，卻不曾嚴重受損，不幸的是，我肩膀碎裂，胳膊好像要廢了。

    我疼痛難忍，冷汗直流。這和預料的差不多，下一步，將是我的死期。我師傅受傷不輕，如果我選擇還手，必定有生機，也許還能挽回我的胳膊，但我不能還手，也沒臉還手。

    我不還手，不表示陸寒楓不會。他氣紅了眼，捂著滴滴答答流血的胸口，拿起自己的長劍就那樣奮不顧身地撲上去，劍氣回旋，將我師傅震開一丈之外。

    “.......小畜生！你竟練了.......日月劍法！”

    我師傅大口喘息，死死盯著陸寒楓，猛地噴出一口血來。

    “狗賊！你沒想到吧，劍譜毀了，可是早在十年前我就將其背的爛熟于心，”陸寒楓單手提劍，指著我師傅，“你想清楚，我要是死了，這世上就再也沒人知道！”

    “——那你就去死吧！”

    我師傅徹底被激怒了，因為她放了大招，使出她最高絕學——乾坤倒轉萬花歸一神功：她要和陸寒楓同歸于盡！

    萬花歸一是我喇叭花派至高無上的神功大法，因而我一直稱之為喇叭花心法。我練到了第九層，我師傅練到了最高層。而此刻的壞處就在于我師傅內力受損嚴重，強行放大招，結果便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一時間地動山搖，冷風呼號，地上的枯枝落葉被強勁的內力卷到空中，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連同旁邊躲閃不及的陸云扇，也很快被吸了進去，我心中大駭，“——師傅——不要！”

    天地風云瞬間變色，我來不及思考，凌空一躍，提氣丹田，單臂手掌凝力，變化萬花齊放幻象，耗盡我畢生內力破開氣流，迎面與我師傅對掌相擊，挽救即將血流成河的局面。

    陸寒楓與陸云扇得救，瞬間被甩出院墻外，我師傅受我一掌，從半空中栽下來，摔倒在地上，鮮血淋漓，她滿頭的銀發與她寬廣飄逸的紅袍，很快混成了一色。

    “......師傅！”

    我連滾帶爬，拖著殘臂跪在我師傅身旁，一聲聲喚她。

    我師傅大限將至，她睜開眼，看了我片刻，方動了動嘴唇。

    她說話已經很費力了，聲音輕細而微不可察。我小心翼翼把她托起來，耳朵湊在她嘴邊，才聽見她說，“蠢徒兒，.....沒出息的....蠢徒兒......”

    “師傅，.....對不起?！?/br>
    我泣不成聲。這話她從前經常說，說我冒傻氣，將來總會吃虧的。她說我雖為女人，卻成不了大事，注定就是個兒女情長的貨色?，F在想來，這可能就是我為什么會一直留在小孤山上，明面上當著大師姐實際上勤勞地管理喇叭花派的日常事務，這也許就是我為什么覺得我們喇叭花派眾弟子相親相愛，善良歡快。

    我那時候可真傻。覺得跟著師傅有rou吃，有功夫練，不會被任何人欺負，還能大喇喇地做我的大師姐，當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

    我越想越傷心，我師傅瞪我，我低下頭，聽見她說，“小翠.....，喇叭花...派....交給你了。放下過去，從頭開始吧......”

    “......！”

    我愕然。我師傅閉著眼微弱一嘆，又費力道，“你真以為你師傅....無惡不赦？.....呵，我曾經......那么想做一個好人，我已經很努力，洗心革面，....認真做一個好人，.....我以為我從那以后....就是個好人了，.可惜，老天......不給機會啊?！?/br>
    彌留之際，我師傅用三言兩語轉述著她的經歷和過去。說她脾氣很壞，睚眥必報，但前提是你不能招惹她。說她為過去犯下的罪孽時時懺悔，說她和萬劍山莊的淵源也遠遠沒有江湖上說的那么簡單，說她住在小孤山上，近年來閉關修煉不問紅塵，說她允許我救回當年遍體鱗傷躺在小孤山下的小可憐，說她也曾教我世間道義，還有寬仁和善良。

    可惜，老天不給機會啊。

    我師傅到死不能瞑目，最終我也只能伸手為她合上眼睛。說來真是諷刺，人生如戲，各自演繹，只可惜峰回路轉，就這樣走到了我們誰也不曾料到的結局。

    作者有話要說：

    碼的很倉促，有蟲求捉。么么噠。

    下張繼續解釋。感覺作者越寫越啰嗦，還不能完結，嚶嚶嚶，整個人都不好了_(:зゝ∠)_

    第11章 尾聲（上）（捉）

    明州城的那個噩夢般的晚上，我背著我死去的師傅，從小院子里走出去，看見陸寒楓昏倒在地上，他的手下陸云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