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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又是一句扎心,“不用猜我的立場!我不管皇帝是誰!誰能保得國家不為外敵所欺,我就支持誰!你們誰要是勾心斗角互相使絆子,我也看得出來!” 潘小園一聽這老頭的聲音,頓覺有些耳熟,不由得微微凝眉。 那老頭卻也看見她了,也聽見她方才溫言笑語的跟大伙寒暄,眉毛一豎,眼中精光一閃。 “這個小妮子!當初闖臺獄的是不是你!” 他怎知道!她心口一個大跳,本能否認:“不是,奴家、我……” “我宗澤可還沒糊涂呢!喂,我問你,你既不愿濫殺,當初怎的不把老朽也順便救出來呢!咹?” 話音雖然微弱,卻是中氣十足,凜然生威。潘小園不由自主一哆嗦,再看一看那白胡子,簡直難以置信。 “你……老人家……是……我……奴家、有眼不識……” 在臺獄大牢里孤單無助,喃喃背誦經典來派遣無聊的那位老夫子…… 就是在平行歷史中力主抗金、收編義軍、大力支持岳飛北伐、最后壯志未酬,大呼三聲“過河”而亡的老臣宗澤?——可不是么,如此耿直倔強,年輕時一定跟武松有一拼,是他沒跑兒了。 豈止是沒糊涂,腦子竟不是一般的好使,把她的聲音記了那么久——居然還記恨上她了? 吳用連忙湊過來介紹:“這位是宗汝霖公,是多位朝中官員提到,臺獄里監押著忠臣,于是武松兄弟出面,把人給放出來。恰逢故開封府尹因著咱們“兵諫”之事,驚懼過甚,疾病突發,不能再勝任官位,于是請宗老李代桃僵,暫時……” 宗澤冷著臉聽著,突然爆發一句:“去你個李代桃僵!不能說取而代之么!” 從牢里放出來之后,宗澤可謂是一掃頹廢,意氣風發。他的資歷年紀擺在這兒,吳用不得不遵,賠笑道:“是,是,取而代之……總之眼下東京城的防務調動,宗老也都不計前嫌,一一過問,鞠躬盡瘁,死而后……” 宗澤怒了:“咒我呢?我這兩天是嘔心瀝血,生不如死!” “是,是,嘔心瀝血……所以今日修法,軍隊兵權方面的事務,咱們還得倚重宗老的意見,一定要不恥下問……” 咣當一聲,宗澤一腳把躺椅上的踏板踢下來了:“你讀沒讀過書?‘不恥下問’是這么用的嗎?!” 吳用沒脾氣,苦著一張臉,草草結束了一番介紹:“見過宗相公?!?/br> 而潘小園在一旁心花怒放,偷眼看看其他朝廷官員,也一個個喜形于色。終于有人肯不管不顧,一次次的削吳用的面子了。對宗澤老先生的好感度一路攀升。 也連忙表示一下尊敬,深深萬福:“見過宗相公?!?/br> 宗澤淡定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番,白胡子叢中慢慢咧開一個笑。 “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小妮兒當初多句嘴,沒讓你的朋友把老朽一刀咔嚓了,我領情!過去的案底兒,本官就不予追究了。今日你們該怎樣怎樣,不許中飽私囊,不許公報私仇,否則我拼著這把老骨頭,也得把你們一個個的收拾了!” 話音未落,咔嚓一聲,躺椅的木頭把手被老態龍鐘的手掰斷了一個角兒。用力一扔,吳用躲閃不及,被打在正心口。宗澤力氣居然還挺大,一下打得吳用疼痛皺眉,說不出話來。 老頭子如此倔強任性,又是文武雙全,既動口又動手,潘小園有點明白這老夫子當初是為什么被扔進大牢的了。 其他一幫官員見了宗澤,也明顯收斂低調了許多,生怕被他倚老賣老訓上兩句,自己就是毫無面子。 方金芝則目瞪口呆。被從臺獄里救出來的時候,也隱約聽到牢里有人喃喃的不知所云——難道真是這位耿直大官?明教邏輯,混得風生水起的都是壞官,被冤枉入獄的自然是好官。也不由得對他肅然起敬。 至于自己就是當日的“營救對象”,更是明智地閉口不提,免得拉來宗澤的仇恨。 廢話不多說,蕭讓鋪開一張已經打好的草稿。 “大宋國臨時約法’的功用,主要在于限制皇權,將武松這一群“革命者”賦予正當性。宋朝的臺諫制度本來已經很成熟,但主要限制的是宰相之權,蓋因當年趙匡胤為加強君主專制,從而給御史賦予更大的權力。 換句話說,御史臺言事彈劾力量強大,但只能彈劾不稱職的官員,以免他們坐大。這也是從唐朝藩鎮割據的覆滅下場中吸取的教訓。 但眼下到了徽宗朝,蔡京獨相幾十年,御史臺的很多官員都是蔡京親自指定的,又如何會去彈劾他們的“恩公”呢?更何況,皇帝自己都不管這些,經常心血來潮就“御筆”發布詔書,視一干臺諫官員于無物。 潘小園直接一句大逆不道:“御史臺有權彈劾皇帝。以后的皇位繼承人……嗯,立賢不立長,最好得百官投票通過,皇帝一個人說了不算?!?/br> 身邊一陣“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她以為自己是誰,武則天么? 但還不敢太激烈的懟回去。多少人的生殺大權都在她家夫君手里呢。 只有宗澤懶洋洋說一句:“應該的?!?/br> 御史臺中丞一口茶沒噴出去。只聽宗澤喃喃念叨:“你們書都讀到茅坑里去了!嘿嘿,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君有大過則諫,反覆之而不聽,則易位……” 吳用連忙表示贊同:“這是孔夫子的教誨?!?/br> “孟子??!” “是,是,孟夫子的教誨?!?/br> 吳用說完這一句,不自覺以手掩嘴,心里發誓,再也不在這老頭跟前吱聲了。 潘小園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想法:一定要找機會,給岳飛引見這位老頑固。 忍笑提醒大伙:“當然是百年不遇的緊急狀態下才能如此,又不是天天造反!咱們前幾天干的事兒,不是彈劾皇帝是什么?既然敢做,不敢白紙黑字寫下來?” 不愧跟武松是兩口子。再者,有一個現成的天下第一不靠譜太上皇做反面教材,一屋子憂國文人早就受夠了氣,把他這種人“彈劾”掉,大快人心遠甚于大逆不道。 書呆子趙明誠率先表示同意,笑道:“古人尚有周召共和,只要嚴格立法,確保日后還政便好了?!?/br> 還是得“還政”。但潘小園萬萬不奢求各位文人有什么更激進的思想——就算是在幾百年后的現代,“永久共治”的那些國家,出的大小幺蛾子還少么? 不過她心里盤算,這樣“過渡”幾年,等大伙習慣了虛君共治,再把皇帝請下皇位,也不是什么異想天開之事。按趙楷的性子,說不定自己就得要求退位。 只得表示贊許:“奴家也是這個意思。各位官人還請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