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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得最利落, 再開口大罵:“死在你這種蠻子手里,也不虧!動手吧!眨一眨眼的, 不是我女真男兒!” 劉光世連忙擺手,好像生怕武松殺順手了, 再砍幾顆人頭下來。 “這幾個人留著不殺, 回頭好好審一審,解送京城!” 劉光世在這批人里軍銜最大, 雖然一直被架空, 但此時提出的提議也合情合理, 大伙沒理由反對。金軍閃電南侵,戰書說不定還沒送到大內皇宮。作為抗戰前線的“義軍”打出的第一場勝仗,京城獻俘, 既是請功, 也是預警。 況且眼下大局乃是敵強我弱, 這些戰俘都像是金兵中的小頭腦,不能把事情做得絕了。這也是政治智慧。 幾個宋軍軍官想著,這樣一來, 戰俘們該喜出望外、感激涕零了吧。沒想到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他們的下跪磕頭,反而是那三辮子冷笑一聲:“那正好!正好讓我們看看你們的京城光景,免得下次來,迷路!” 劉光世大怒,說出的話不能咽回去,揮手讓把人帶下去。 本來就是天不怕地不怕一群野性漢子,知道今日不會丟命,更加肆無忌憚。況且女真規矩,被俘的軍民一律成為戰勝方的私人奴婢,要打要殺、要做成人rou饅頭隨便處置。眼下這群宋人好容易打一次勝仗,居然還是滿口“依法”、“解送”,一點貪婪血性也無,更讓他們瞧不起。 一隊金兵戰俘昂首挺胸地被帶出去,留下一連串血腥味和膻味。 經過武松、岳飛、盧俊義這些劫營先鋒面前時,都狠狠地瞪上好一陣。武松等人狠狠地回瞪,跟他們比兇。 那三辮子忽然注意到角落里的美貌小娘子,輕施脂粉,眉目精致,眼神似怯非怯的,正往這邊看。 一雙狠戾的眼睛微亮一亮,肆無忌憚盯在她胸前,嘰里咕嚕,笑著對身邊同伴說了幾句話,然后一起哈哈大笑。 聽不懂。但瞧他們神情,也知道定然不是什么好話。 潘小園還沒想好要不要翻臉,坐在她身邊的孫二娘可忍不得了,一拍桌子,喝道:“說什么呢!” 三辮子一怔,看看孫二娘,又跟同伴大言不慚的說了幾句,搖搖頭,一陣嗤笑。 意思更明顯:這個沒那個好。 孫二娘眉毛一豎,正不知該不該下手打,旁邊一陣勁風,武松大步搶出來,惡狠狠揪住那三辮子的皮袍領子。 “再敢吭一聲,信不信我剜了你舌頭!我不是官,別以為我不敢殺你!” 這話不是空威脅。伴隨著一記重拳,砰的一聲,直接將三辮子打得口鼻流血,摔倒在地。 劉光世慌忙叫道:“喂,不可魯莽!” 武松卻也是拿捏著力氣。眼看三辮子慢慢捂著腦袋站起來,又冷冷說一句:“我大宋國的女人是人,不是牲口!輪不到你們來品頭評足!” 三辮子領教了一拳頭之后,傲氣也被打掉五七分,再不敢不服,瞪武松一眼。 “你們要作戰,有的是我們大宋的男兒奉陪!欺侮女人的就是沒卵蛋的孬種!” 三辮子壓下火氣,在幾個親兵的押送下,一瘸一拐的大踏步走出廳去。 這才有人圍上來,你一言我一語勸道:“武二郎,消消氣?!?/br> 武松卻也不是全然的意氣用事。仗著自己無官一身輕,不給這幾條辮子一點教訓,真讓他們以為宋人都是慫貨呢! 而周圍的宋人官匪,乖覺的也從他方才的話里聽出點弦外之音。 為難女人的是孬種——這話不僅像是對金兵說的,似乎更是在昭告全場,誰要是敢因著方才那“寡嫂嫁叔”的緣故找潘六娘的麻煩,對她品頭評足,那便是同樣跟他武松過不去。 武松兀自氣忿忿的冷著臉。直到瞧見他家六娘也怯怯的上來勸他一句:“二哥消消氣。又沒真把我怎么著?!?/br> 他這才稍有回顏,淡淡道:“本來是叫你來認仇人的,倒是受驚了。你若害怕,就回去等我,我跟兄弟們喝碗酒就回?!?/br> 潘小園哪能如此嬌氣怯場,回頭瞥一眼席間寥寥無幾的女將,微笑道:“我陪這些姐妹們也喝一杯,好歹性命都是賴她們保護的?!?/br> 酒過三巡,氣氛慢慢回暖起來。先前那閃電劫營的五百先鋒敢死隊更是大受擁戴,武松、岳飛、盧俊義、燕青幾個人被一碗碗的灌酒,簡直和當年梁山聚義廳中同等熱鬧。 武松剛剛經歷一次生死作戰,又結果了多年老仇人的性命,心中淤塞大減,盡情痛飲,來者不拒。饒是他酒量過人,此時也臉頰微紅。 其余的梁山、明教豪杰,乃至官兵,無一不是酒酣耳熱,喝得臉紅脖子粗,大聲嚷嚷什么“讓金兵打不過長城”,頗有些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氣勢。 方金芝離席,去向明教叔叔伯伯們敬酒了。潘小園心中一動,也斟一盞,盈盈走過去,先敬武松:“二哥!” 一切盡在不言中,說一個字都是多余。武松深深看她一眼,眼也不眨,手頭一碗酒一飲而盡。 她陪了半盞,胸中豪氣陡生,覺得自己也成了大俠。 然后一個個敬過去。梁山諸將慌忙都站起來接。兄弟的家眷親自來敬酒,那是十分親密厚愛的表示,不能當尋常的陪酒女郎對待。 盧俊義慢慢喝完一碗酒,格外跟她多說了一句:“娘子別為盧某擔心。我昨兒個發現……原來自己還是能打的?!?/br> 潘小園頭一次聽他說超過十個字的話,不由得受寵若驚。再抬頭看看這位傳說中的大師兄,鬢角星星,眉梢斑斑,然而那雙往日如死灰般的眼睛里,終于第一次出現了些“重出江湖”的豪氣。他曾經寧死不愿當土匪;而今日約莫是意識到了,土匪和義軍是不一樣的;占山為王和保家衛國,也是大大不一樣的。 就算不招安,不當官,也能有堂堂正正的活法。 她連忙微笑,回道:“盧員外悲天憫人,多少邊關百姓承你恩情?!?/br> 不提什么梁山,不提什么義氣——盧俊義被這些東西坑得不輕——只提他的所作所為、大仁大義。那些盛情迎接他們的百姓們,感激之聲言猶在耳,鞭炮的氣味尚似未散。 盧俊義聽得受用,微微笑一笑,不再看她了。 再斟一盞,想了想,還是不計前嫌地給燕青敬了一回。燕青臉皮也厚,毫不推辭的接了。 一抹嘴,長長的睫毛底下,輕輕朝她拋個調皮的眼神,低聲說:“表姐想不想知道,方才那幾個辮子說你什么?” 卸下偽裝的燕青再也沒有以前刻意做出來的那種卑微姿態,一舉一動風情萬種。潘小園生怕武松瞧見他這副德性,白他一眼,“不想知道。別跟我說?!?/br> 燕青一笑,喝了那碗酒。眼神中閃過一分憂郁。 梁山上的大哥們敬了一圈,可還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