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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委屈地翻白眼。明顯在胡攪蠻纏。踮起腳,悄悄咬著他耳朵說一句:“我不許。再重受不了?!?/br> 他沒懂,思維轉兩圈,想象力才跟上,設想出那五個字所代表的畫面來。全身一酥,耳根子紅了。 不理她,羞憤地往旁邊挪兩步。邊走邊想,難怪魯和尚出家呢。噗的一聲又樂了。 潘小園見他不抬杠了,知道便是答應了。這回跟他不算“非親非故”,總算有理由管著他些。雖然這理由略顯流氓。不禁又發愁,往后要是想給他提什么意見建議,是不是都得拉下臉皮,從這方面入手? 她撿有趣的事情聊,舉目看向汴河中的鱗次櫛比的船只,目光又茫然投向河邊釣魚的翁叟,最后忽然注意到河畔一棵柳樹,元月里居然提前抽芽,綠油油的嫩葉在枝條上搖曳。 見著身邊男人高大威武的身姿,眼底的目光清澈而深遠,落在人身上如同千斤沉重。然而若是用心探究,認真的盯一陣子,便能盯出一兩一錢的純真,甚至一分一厘的稚氣,終究是隱藏不住。 怎么看都看不夠,不一陣子就癡了。 說不傷感是假的。沒多久,又有點想掉淚,想作出幾首蝕骨相思的小詞小令,一氣呵成寫在帕子上,讓他隨身帶著不許丟。然而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后只是摸出自己裝錢的小荷包,里面的零碎散錢收袖子里,小空包兒塞在他手上。 武松一怔:“我不缺……” 她用行動給他解釋,柳樹下面,毫不客氣伸手進他懷里,掏出他包零錢的小帕子——邊角都磨破了——把他的零錢一股腦兒裝在荷包里,給他塞回去。 他這才明白,有些窘迫。讓他一個粗糙大男人,打尖住店掏錢付款的時候,掏出來個熏著薔薇香味、絲滑柔軟的女式錢包來? 她撇撇嘴,調皮沖他一笑。這個問題留給他自己解決去。 他便不拒絕,朝遠處城門努努嘴,“你回去吧?!?/br> 說完一句,覺得缺點什么,總算是記性不錯,立刻想起來了,鄭重其事加半句:“別讓我記掛?!?/br> 眼淚終于下來了,抽抽噎噎的停不住。跟他處了這么久日子,居然變得如此容易滿足。 他用袖口給她抹掉淚,眉眼間柔和,現出憐惜的神情。 潘小園覺得不能讓他看扁了,怎么他好像沒事似的。用力朝他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回見?!?/br> 回“多久”見呢?倒是不知道。 武松回:“保重?!?/br> 她覺得不夠,仗著有柳樹擋著,飛快扳下他脖頸,重重親一口。感到他還是一口濃茶的澀澀香,大早上起來她給沖的。 見他喜歡,又大著膽子,悄悄問一句:“你——喜歡我穿什么顏色的抹胸?” 武松愣一陣,不太敢拿眼睛在她身上比量,半天才說:“就……昨天那個挺好?!币矝]見過別的。 她一笑,決定回去就把那件“點朱砂”供起來,“好,那下次見著,我還穿那件?!?/br> 可不敢再瞧他了,飛快道了個福,捂著臉,小碎步往回走,忍著不回頭看。 武松在柳樹邊上立了好久,眼看著她閃進城門,跟扈三娘并上了肩,閃進人群里。 就著那人頭攢動的圖景遙望了半天,這才低頭笑笑,揮開心頭亂七八糟的,轉身上路。 走幾步,又忍不住回頭。城門口車水馬龍,她有沒有混在人群里,也在回望? 這女人可不是壞,明知寒冬荒蕪,卻在他心里種上一顆肆意瘋長的草。 第171章 1129.10 潘小園回到點心鋪,把那日送別周老先生時戴的小白花兒供在自己的客房幾案上,算是個小小的靈。她自己并不信什么怪力亂神,也不覺得從此就被恩師守護著了。但起碼,對自己是個無時不刻的提醒,提醒著隨時可能降臨的危機。 然后拾掇了武松的那間客房。本來用不著她親自勞動,她卻舍不得讓別人插手。武松走得急,又是輕裝,留下些穿舊的衣帽、元宵夜亂七八糟買的小玩意兒,她都非常有占有欲地給挪到自己房間里,拿個空箱子裝起來。反正地方夠大。 這才顧起生意來。此時已經過了飯點,鋪子里頗顯冷清。 元宵小長假過后,便是一段小小的蕭條時期。東京市民們無精打采地回到了工作當中,多半都在補落下來的活計生意,便沒什么心思下館子熱鬧。 點心鋪里,大伙三三兩兩的在堂里休息發呆。見潘小園進來,齊齊站起來,打聲招呼。 潘小園笑瞇瞇地一個個問好??煽傆X得大家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欲言又止的奇異感。鄆哥瞟了她一眼,立刻又低下頭擦桌子,全然不顧那桌子已經比他的腦袋更要光可鑒人。 難不成是因著她和武松的關系?但這事都已經接近完全公開,武松要回來下聘的事也說了,沒人當他開玩笑。 孫雪娥和周通不在,想必是出去采買原料了。鋪子里便少了大半的聒噪。 燕青哪次見她,不是表姐長表姐短的噓寒問暖,可如今也坐在角落里喝悶茶呢。她想著,看來是元宵夜,吃了誰的閉門羹了? 最后還是董蜈蚣湊上來,小心謹慎地跟她一拱手:“大姐,小的們跟你說件事,你別生氣……” 潘小園心里一提,隨口問:“怎么了?今天上午虧錢了?” 董蜈蚣對她的敏銳表示敬服,點點頭,瞟一眼燕青,更加小心地說:“可能虧得有點多……” 潘小園察言觀色一圈,明白了,多半得著落在燕青身上。 “小乙哥……” 燕青猛將茶水喝完,安安靜靜地一笑,痛痛快快地招了:“表姐……今日小乙擅自做主,虧了……這個數?!?/br> 一面說,修長的手抬起來,張開,五根手指。 知道燕青于數字方面不太在行,于是看向旁邊的鄆哥,問:“五貫?” 鄆哥眼觀鼻鼻觀心,小幅度搖了搖頭。 “……難不成是五十貫?” 鄆哥和董蜈蚣一齊搖頭。 潘小園覺得你們在逗我,“總不會是五文錢吧?” 燕青苦笑道:“表姐,小乙今日散了財,回頭你要是發現錢箱里少了五百貫,莫要驚慌?!?/br> 潘小園:“……” 心慌是不必,她現在胸膛里咯噔咯噔的,心臟病都快出來了。 銅錢儲備金的一多半,將近一年的房租,就這么給他一上午虧出去了? 還是不信,跑到放錢的“金庫”里,慌慌張張掏出鑰匙,打開一看,知道燕青所言不虛。 雖然屬于“公款”,但她心頭之火刷的就冒出來了。燕青這準是被誰忽悠了。 燕青、鄆哥、董蜈蚣都磨磨蹭蹭跟過來了。她決定給他解釋的機會。 “怎么回事?是不是讓人騙了?咱們想辦法給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