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灘真的染上了些欺世盜名的金色,也不過是給此情此景添了些猙獰的勃勃生氣。 幾個看管碼頭的小嘍啰見了武松,齊齊躬身聲喏。武松讓他們回崗位,繞過水寨前哨,把潘小園帶到一片鋪平了的木板上,隨手拽個栓船的石墩子,示意坐。 潘小園眼睛都直了。那墩子厚重結實,長得像個壓扁了的魯智深,起碼得有她的兩倍體重。武松連氣兒都不帶多喘一口的。 老老實實坐下。武松拽了塊鋪船上的草席,在她身邊席地而坐,跟她一邊高。 她覺得覺得他可能是想帶她來看看風景。心里對他的審美稍微表示了一刻哀嘆,努力從一片黑色波濤里看出藝術感來。 也許真的是被那徜徉肆恣的水波浪花所打動,她忽然覺得這事沒什么可糾結的。朝他爽快一笑,問:“那么暗樁這檔子事,梁山打算做上幾年?到時有人來接替沒有?” 不管怎樣,心里得有數。會跟他分開多久,自己能不能應付得過來。 武松也很快答:“細節不清楚,到時軍師會給你指示。至于旁的……”他忽然話轉溫和,不看她,目光同往遠處瞄,定在遠遠駛著的一艘小船上,笑道:“都說男兒志在四方,我也未必長久在梁山躲清靜。有機會時,還真想再去東京、或者其他地方看看?!?/br> 說得有點閃爍其詞,但言外之意她是聽出來了:會找機會去東京看她的。 倒是挺自覺,潘小園想著,省得自己跑腿了。 忽然又被他這話說得心中一動。怔怔看他一眼。從頭到尾,他不都在是為自己的前途著想么? 也許在他心里,真的是男子漢志在四方,時間和距離上的分別,對他來說,算不上什么值得焦心的大事。 眼看著日頭一點點往水泊里面沉,幾條大魚從水面上冒泡,又被一陣冷風吹了回去。她全身絲絲的有點涼意,往武松身邊靠了靠,不小心,肩膀碰他肩膀。 忽然肩頭一熱,被他輕輕摟住了。知道她不怪,安撫般的,下巴蹭蹭她軟軟的頭發,聞到一陣若有若無的香。 本想摟一下就放開的,見她乖乖的不動,又有些舍不得,慢慢移開手,又忽然噤著不動。常年習武的手不是太體貼,手心的繭子粗糙,居然挑開了她衣服上一根絲。 還好她不知,于是小心翼翼的又握上去,專心致志地把那絲線解放下來,便忘了旁的事了。 忽然聽她含含糊糊地問: “所以……什么時候動身?同行的都有誰?” 她倒有自知之明,知道憑自己一個戰五渣小蝦米,好使的只是個腦子。論眼界見識,平生從未出過山東河北,一下子要去東京做生意,身邊沒個羽翼,無異于自尋死路。 而梁山上大部分兄弟,多半都是慷慨悲歌的齊魯燕趙大漢,偽裝水平應該跟她半斤八兩。且不說那些奇形怪狀的、脾氣火爆的、臉上有金印的;單說山上的正常人,若是要混進東京城去,一開口,口音就得露餡。更別說沿途官兵走動、進城時不免盤查詢問。若說有誰有這個資質,做一個機靈合格的暗線…… 她粗略想了一圈,梁山上竟還真想不出有什么合適的人選。 武松看她一眼,隨手撿起地上小石子,遠遠的拋進黑色的水浪里,若隱若現一個小水花。 他慢慢說道:“說來也是天助梁山。最近山上新來了一個兄弟,據說是百伶百俐,扮誰像誰,且能說諸地方言,武功也過得去,本來是經營暗樁的最好人選。只有一點,不會做生意……雖說做生意只是掩人耳目,真要派他去,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不對,更別提,半個梁山都能給虧光了——軍師正愁找誰跟他搭幫,我想著,正好你不愿在梁山繼續管錢糧,就去提了一句?!?/br> 話說到尾,有些小得意,微微一笑,將她摟得緊一緊。這無論如何,也算是給她一個提攜之恩了吧。 潘小園卻吃一驚。梁山上有這號人? 不由自主抬起頭,跟他面對面,認真問:“是誰???是我認識的哪位大哥么?” 武松搖頭:“剛來的,叫燕青?;仡^帶你相見一下就成了?!?/br> …… 他不走腦子說完這話,身邊半天沒聽到動靜,有點奇怪,轉頭一瞧,小娘子紅唇輕啟,杏眼圓睜,說不好聽了是瞠目結舌,眼中神色有些古怪,眼珠子亂送秋波,眼尾極力藏著一抹笑。 “你……再說一遍,誰?” 原來是沒聽清。重復一遍:“姓燕名青,大名府人,過去是盧俊義盧員外的仆從,人品沒問題。讓他去跟你幫襯,我也放心?!?/br> 潘小園忍笑忍得身子發抖,緊緊咬著下嘴唇,瞅見武松那有些茫然的眼神,趕緊埋進他懷里,心里頭噼里啪啦放起了炮仗,二踢腳到處亂竄。 傳說中的那位梁山第一帥哥,連李師師都輕易被他撩了個神魂顛倒——她簡直要忘了這人的存在了。簡直是喜大普奔。 可不是么,跟盧俊義一起上山的,資歷算是是十分新,無怪乎以前一直沒聽到過這人的名兒。 要派燕青去和她搭檔經營暗樁,而且,武松還說他放心? 多實誠的孩子啊。他知不知道燕小乙哥那個“浪子”的綽號? 不過據她所知,在這個時代的語境里,“浪子”并非等同于“浮浪子弟”,而是說他多才多藝,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如果武松哪天突然開竅,學會了七八樣樂器、能唱出一口纏綿長短調,那他也勉強當得起這個稱號。 潘小園咽下一滿口笑,問他:“那,那位燕青大哥,你……見過?” 武松搖搖頭,實話實說:“還沒有。他一直在伺候盧員外養傷,很少出來走動。不過多聽他的事跡,是個忠誠可靠的人?!趺?,你認識他?” 潘小園趕緊說沒有沒有,想了想,還是十分厚道地給了他最后一次機會:“那個……既然有這樣的人幫襯,自然是十分好的。但……你需不需要……先見見他,再決定支不支持我去?” 武松爽朗笑:“用不著!既然是讓梁山接納了,就是肝膽相照的自家兄弟,我擔心什么!” 潘小園沒話了。二哥你這樣會失去我的你知道么! 跟他大眼瞪小眼,多少有點心虛。說實話,她對那位傳說中的燕大帥哥的姿容風采,還是十分心生向往的。武松都這么大方地表態了,她也沒理由上趕著給他釀醋。 雖說兩人現在沒半點法理上的關系,畢竟覺得有點對不住他。撐起身子,想從他懷里出來,好好跟他表個忠心。 誰知肩頭的手故意的不動,像是要把她圈在身邊似的。潘小園也只好安安靜靜依偎著他。貼著那暖和的體溫,忽然就失去跟他對著干的力氣了。 偷偷瞄他神色,看出些不舍來。不管怎么說,鼓勵她闖東京,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