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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快速撐起身子,看看睡衣齊整;將頭發捋到腦后,摸到床頭簪子,胡亂簪起來,瞪他一眼。 “武二哥,別忘了咱倆非親非故,我跟誰說話,這事輪不到你管吧?” 武松酒又醒一分,自然不愿承認方才那一瞬間的失態是為什么,將自己衣襟拉拉緊,四下望一眼,給自己找臺階:“可是……” “別那么大聲,隔壁睡著個小孩呢?!?/br> 武松被她擠兌兩句,不說話,轉頭腳步重重的出去,正撞上不知所措的肘子,拉住,“給我沖碗茶,濃些?!?/br> 等他覺得自己腦子里的酒意只剩兩三分的時候,里面那人才磨磨蹭蹭地出來,衣裳穿得整齊了,頭發也挽得清清爽爽,往門邊斜著一靠,杏眼一睜,眉梢一挑,一言不發等解釋。 武松免不得規規矩矩地賠個禮,上來第一句話卻是:“以后最好還是少和盜門來往,免得暗中吃虧?!?/br> 潘小園大吃一驚,一肚子興師問罪的話全憋回去了:“你、你怎么知道……” “外面冷,進去說?!?/br> 其實推想起來也很容易。武松稍微酒醒些,將方才聽到的那些動靜串起來,也猜了個七七八八。時遷那廝也算敬業,每每三更半夜不睡覺,今天更是親自調教,不知有沒有宋江的人情在里頭。 “方才是時遷不是?你還信得過這人?今天能來替你辦事,明天也能不知不覺算計你?!?/br> 潘小園卻跟他英雄所見略有不同。盜門能幫她,也能幫王矮虎暗算扈三娘,算不上光明磊落,這個不假;可就算她老死不跟盜門來往,該出事還是躲不開。倒不如先做了時遷的忠實客戶,奠定良好的合作關系,這樣萬一以后自己成了“點子”,人家說不定還會念著交情,下手稍微軟那么一兩分。 但這話就不必對武松說了,不然鐵定被鄙視得體無完膚。況且知他醉了,懶得損他,推門回屋,廳里面已經點上了燈,桌子上擺了些解酒的果子。 門簾子上系了個結。武松接過來,三兩下拆開,砰!直接把門一關。 門外肘子剛爬起來,被那聲響震得一個哆嗦。眼見那門關了,八卦心起,想湊上去聽聽,又不太敢。 還記得以前在十字坡跟著張青大哥的時候,有一回也是約見了個黑道上的美貌娘們,倆人黑燈瞎火在屋里“密談”。肘子內心戲豐富,好奇湊上去聽壁角,想著回頭跟孫大姐告密。還沒聽出什么名堂,突然嘩啦一聲響,一個茶幾直接撞墻飛出來,不偏不倚砸在他腰上,直接痛暈過去。醒過來,發現房間里血跡斑斑,所有家什都給打成了碎片。張大哥鼻青臉腫的立在那兒,還在咬牙切齒,說什么臭婆娘還有兩下子,下次休要再撞進我手上。 所以孤男寡女關門閉戶,未必是什么香艷的好事。肘子揉揉自己腰,還是乖乖回到崗位上守著。 屋內,武松毫不客氣地坐在屬于潘小園的凳子上。 “那個史文恭果然有問題?!币幻嬲f,一面拈個銀杏果,丟嘴里吃了。齊家堡特產的極品銀杏,味道一入口,想起些溫馨的場景,緊繃的面容慢慢放松下來,朝她不自在地一笑。 潘小園自然是意料之中,“嗯”了一聲,抬眼瞧他那張棱角分明的臉,酒后泛出酡紅來,加上緊張,眉頭微微凝著,偶爾跳動一刻,顯出難以言說的疲憊。 她大大方方將他打量一番,懶懶地回:“肯定不是眼神兒的問題吧?!?/br> 大半夜的,剛開完酒會、談完正事,就直接來找她,潘小園心里頭還是有些驚訝,又有些小小的竊喜,于是也不計較他的態度。打趣一句,見他笑了。 武松點點頭,隨即收回笑容,一字一字地說:“他是來勸我們反的?!?/br> “……反?” 潘小園這下子出乎意料,瞠目結舌了好久。曾頭市在她印象里,不一直是抵抗黑勢力的“良民”,如何卻成了處心積慮的反賊了? 還是試探著評論一句:“咱們眼下不已經是梁山賊寇了,反賊的帽子戴得頭上都起繭了,還能反到哪里去?” “造反”這個概念,在當前的年代里,固然被視為洪水猛獸,說一說都嫌罪惡;但潘小園心里卻對它沒什么太大的抵觸,畢竟學過那么多歷史課,知道這事要辯證地看。 武松手里玩著一顆銀杏果,搖頭:“不,他的意思是,揭竿而起的那種反?!?/br> 占山為王是一回事,揭竿而起又是一回事。就算是在梁山,這四個字也不是隨隨便便能說出來的,提起的頻率比“替天行道”要少得多了。偶爾有那不曉事的說漏嘴,多半還要賺宋江一個黑臉,自討沒趣。 占山為王,尚且能有些后路。這年頭朝廷不作為,官逼民反的事例數不勝數,而官兵羸弱腐敗,剿匪哪里剿得過來,于是經常便改走懷柔政策。老百姓心里頭門兒清,歌謠都編出來了:“要當官,殺人放火受招安”——這是一條捷徑,之前的黑道兄弟已經開出了不少先例。 然而“揭竿而起”,則是徹底的破釜沉舟,跟大宋官家死磕到底,要么黃袍加身,要么尸骨無存。 譬如河北田虎,譬如淮西王慶,名字被刻在圣上的御書房,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數年之后,這些人就會變成剮人臺上的一堆血rou。 而山東梁山,一把手晁蓋安于現狀,二把手宋江忠字當頭,若無意外,是萬萬走不上造反這一條路的。 武松慢慢梳理著思路,把方才那酒局重新琢磨一遍。 山東江湖規矩,酒桌上談事,梁山也不例外。不曾想史文恭那廝看起來文文弱弱,內里卻是個千杯不醉的大酒缸,談談江湖,談談國家大事,氣度眼界出來,把幾位大哥折服得酒逢知己千杯少。朱武先給他灌倒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回憶著當初如何仕途不順,如何被人陷害吃官司,又是如何受盡屈辱,揀回一條命,從此對官府恨之入骨。要造反,他第一個殺進大內,砍了皇帝,還百姓一個清平世界。 晁蓋則是一如既往的保守,一面喝酒,一面數著自家的各位兄弟,說做大事固然是好,但我要為他們的性命負責,不能……不能冒險。 史文恭回一句:“梁山歷年被官府派兵清剿,一年比一年變本加厲,難道就不折兄弟了?” 晁蓋沒話。 宋江則指著聚義廳里掛著的一串“替天行道”“為民除害”,笑呵呵地講解每一幅錦旗牌匾的來歷,借著酒意,描述得精彩絕倫,用意不言自明。 吳用早被灌得七葷八素,趴在桌上像一灘優雅的泥,只耳朵偶爾動動。 而他武松呢,許是對史文恭天然的不信任,直接問出一句不太禮貌的:“我們梁山若反,對你們曾頭市,對你史教師,有什么好處?” 值得他們拿出兩萬貫,只為敲開梁山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