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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踟躕著,聽武松笑道:“既然師兄來了,就賞臉喝一杯。小弟明日要在校場獻丑,這些朋友是擺酒給我壯膽的。你若不嫌,也留下來給我鼓鼓勁兒?!?/br> 這話說的,給了魯智深一個大臺階。大和尚當即笑道:“鼓勁兒?你小子還用鼓勁兒!沒的埋汰灑家!——唔,喝你杯酒,明兒好好打!” 潘小園早就斟好一滿杯羊羔兒酒,武松接過去,遞給魯智深。魯智深一口喝掉,就差連杯子也倒進去了。眼睛一閉一睜,回味無窮。 “這酒倒是有些滋味……” 但既然說了不湊熱鬧,大和尚也只好喝完酒就告辭。嘴上說灑家走了,腿腳卻很誠實地釘在原處,眼睛還直勾勾看著那羊羔兒酒壇子。武松免不得又敬了他一杯。 一杯一杯復一杯,魯智深一口氣喝了半壇子,心滿意足地打道回府了。 武松把那杯子放回去,不太敢看潘小園哀怨的眼神。 院門一關,剩下幾個俗人,相互看一看,嘻嘻哈哈的入座開席。不認識的互相認識一下,譬如董蜈蚣開始大呼小叫地和張青孫二娘套近乎,貞姐拜了武松武二叔,孫二娘瞧著桌子一樣樣精致的小菜:水晶鲙、蓮花鴨、蔥潑兔、芥辣瓜旋兒,羨慕得眼睛都直了,挑一筷子,放入口中咂摸咂摸,猜里面的配料。 酒過三巡,潘小園笑嘻嘻地開口:“今兒把大家請來呢……” 原本只是請武松,但她深深地知道,若是再冷不丁擺一場孤男寡女同桌喝酒的戲碼,武松估計連門都不敢進。那“半盞殘酒”把倆人都害得不淺,她不打算來個兇案重現。 至少也得先鋪墊一下。 這才把小弟們和貞姐兒拉來一起湊熱鬧。武松顯然也防著這一點,于是非常大方地叫來張青夫婦一起蹭飯。 但就算是蹭飯,怎么著也得事出有因。潘小園接著說:“把大家請來,只是因為……嗯,今兒是十五,不是什么特殊日子,不過一個月只有一回,也算是難得。你看這圓月當空,皎潔徘徊……” 一面說,一面往上一看,那月亮遮莫是剛剛被她夸得羞澀了,不聲不響地躲進一片云后面,只影影綽綽的散出光來。 張青和孫二娘互看一眼,聽著她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臉上浮現出迷之微笑。 武松親臨東溪村酒店把他夫妻倆請過來,總不至于真的只是讓他們來蹭飯的吧!說這其中沒點套路,他張青不信。要是他看走眼,那就枉在十字坡做了十幾年的大哥。 張青摸摸那半邊臉上的刀疤,不動聲色地打斷了潘小園的扯淡:“這個,張青不才,雖然本事低微,畢竟比大伙年紀都長著些個,蒙你們叫聲兄長。咱們幾個緣分使然,從孟州一路搭伙到梁山……” 在座幾個小弟,連同潘小園孫二娘,都意識到大哥要發表講話,立刻坐直坐好,擺出洗耳恭聽狀。只有武松還在不緊不慢地喝酒。 張青繼續說:“……唔,既然都是知根知底的好朋友,今日咱們誰也別見外,武兄弟,潘妹子,你倆除了武功,其余的都挺配。都已經是反賊草寇了,也就別背這虛名兒,解纜推船,且顧眼下!今兒我夫婦倆就當一回媒人,咱們選個良辰吉日……” 幾個小弟越聽越睜的眼大,互相望一眼。武松酒剛入口,噗的一聲全噴出來了。 孫二娘本來還在配合地點頭,這時候察言觀色,連忙拉拉男人袖子。張青沒理解她意思,還在舌燦蓮花,洋洋得意地嘴炮:“……六娘左右是你武家人兒,總得有個歸宿不是?我也是為兄弟你著想。聽說晁蓋哥哥已經拍板,下個月開始實施限婚令,再不拖了。武兄弟,你不抓緊,更待何時???” 第100章 989.10 張青說完,自己干了一大杯,笑瞇瞇環顧全場,那笑容漸漸有些扭曲。怎么這話說出了一片尷尬,簡直要碎出聲音來? 潘小園幾杯酒下肚,剛覺著有點暈,猛然一聽這個,全嚇清醒了。哪兒都不敢看,那臉上水深火熱的,還是得小心翼翼地提醒一句:“那個,張大哥,我已不是他們武家人,是、那個……已經,掃地出門……” 張青大驚小怪:“那不更好!不早說……” 武松手指頭慢慢叩著桌面,似乎是醞釀了好久,才把一肚子的翻江倒海,細水長流地說了出來:“張大哥,今天咱們……只喝酒,不談別的?!?/br> 潘小園也趕緊附和:“就是就是,今天就是請你們來吃酒,真沒別的意思……” 貞姐在旁邊目瞪口呆地杵著,眼前的一切已經超出她三觀。潘六姨她是熟悉的,在家做生意時從來不提武二叔一個字;武二叔她也見過幾面,最后見他的一次,提起她六姨,差點讓他那目光殺了。 貞姐覺得這個世界太瘋狂。孫二娘見了,笑著趕她:“小孩子家,吃完了就早點睡。去吧,去吧!” 小姑娘如獲大赦,趕緊跟各位大人告辭,推門,一溜煙跑回到里面睡了,還不忘把自己前面的桌子面兒抹了一把,收回去幾個空碗。能不能睡著另說。 幾個小弟也覺出冷場,憑著以前的經驗,知道這時候大哥們眼不見心為凈,自己干什么都是罪過,不如趕緊消失。于是一個個告辭:“小的們還得回去,睡太晚了,明兒來不及伺候……” 張青眼看著大家識相地都走了,眼珠子轉轉,摸摸臉,哀怨地看了孫二娘一眼,眼中似乎有些“我說什么來著?”的意思。 潘小園不敢瞧武松,眼珠子在張青孫二娘身上打轉,忽然就捕捉到了張青這個眼神,一時間有些迷惑。 菜園子大哥平日里狡猾謹慎,可不像是奮不顧身的八婆啊。今天這是哪根筋搭錯了,在武松眼皮子底下亂彈琴? 武松顯然也有同感,忽然自己訕訕笑一聲,盯著眼前酒杯,說道:“張大哥,誰那么關心我娶不娶媳婦,是不是宋大哥?” 張青眼珠子一直,沒點頭,也沒搖頭。心里暗暗下決心,下次再不干這費力不討好之事了。 宋江其實暗示得很委婉,只是透露了限婚令下月實行,武松是他好兄弟,怎么著也得給他順水推舟留個名額,免得他回頭追悔莫及。知道武松在梁山的知心好友不多,張青算是交情比較深的,就讓他去探個口風。 當然也知道那個潘六娘和他關系不一般,當初斷金亭挑蔣敬的時候,武二這小子似乎沒少暗搓搓的幫忙,就算當時瞞過眾人,哪能長久瞞過宋江的眼睛。 而一看張青的反應,就知道有戲。 當然宋江沒告訴張青的是,成了家的男人會變得穩重,這是梁山上的經驗之談。武松骨子里桀驁不馴,趕緊成個家,娶個知根知底、跟他一條戰線、又沒有任何威脅的女人,總比他以后自己亂來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