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65
潘小園感覺肩上憑空多了一副重擔,說不好是該喜還是該憂。她費盡苦心,給自己打拼出這樣一個地位,究竟……是福是禍? 而武松依然有點不服氣的樣子,但將墻上的一番演算看來看去,心里也似乎不太有底氣了,只是跟宋江說:“大哥如有差遣,我幫你去辦,只是兄弟自己閑散慣了……” 宋江十分寬容理解地拍拍他肩膀——武松比他高一頭,拍肩膀需要伸長了手——笑道:“這事暫且不提。不過你既然一片好心,眼下愚兄倒是有個差遣,可能會讓你為難一陣子……” 武松微微一怔,“愿聞其詳?!?/br> 宋江哈哈大笑:“你緊張什么!我是想讓你……”看看武松的神色,又笑道:“如今咱們山寨里,留著一位美人兒俘虜,想必你也聽到傳聞了……” 武松更是一怔,一時間有些窘迫,臉上涌出些血色,瞟了一眼潘小園,點點頭。 宋江笑道:“那扈三娘不愿跟我們成為一家人,可惜之至。她的斷金亭三戰,時間定在下月十五,我們幾個商量過了,到時要請兄弟上場,助我梁山一臂之力?!?/br> 潘小園腦袋發漲,慢慢回到自己的住地。 如今她算是正是成了柴進的入幕之賓,有資格和錢糧三巨頭平等對話。蔣敬雖然是她手下敗將,但她也不會傻到就此趾高氣揚——還是登門跟蔣敬道了個歉,高帽給他戴了一堆,說小女子微末本事,僥幸勝了一招半式,全憑運氣,今后愿為大哥效犬馬之勞。 好話誰不會說。好歹見過那么多次宋江的行事做派,學個百分之一的皮毛,就足以在梁山上左右逢源。 蔣敬再不忿,也得買賬。兩人徹底和解。 這些伎倆,她覺得武松應該都懂,只是不屑做,也用不著??烧l叫她一介弱女子,沒個硬拳頭,只能稍微在肚子里培養點壞水兒。 于是柴進也夠意思,那天從聚義廳“面試”歸來,就張羅著給她安排住一間獨立小房——如今潘娘子也是梁山智囊團的底層人員,需要工作,需要書寫,不求像大哥們那樣人人擁有書房客廳,但最起碼,得有個開小會、放桌椅的地方。 怎么能再和武松擠一塊兒呢?這么低級的待遇,多丟咱們梁山的臉! 于是第二天,潘小園就搬到了新居。她的東西本來就不多,收拾成兩個小包,武松就幫她背過來了。一路上他還開玩笑說,如今他那里可算是清靜了,就是空空蕩蕩的不太好看。 潘小園隨口笑道:“你就不能學別人,擺點書啊畫的,或者刀槍弓劍,也像是個英雄好漢的居所?!?/br> 武松笑道:“哪有錢買?!?/br> 潘小園心中一下子當當當敲起警鐘。他這是轉彎抹角的催債呢? 她十分自信地回:“你放心,說好了三個月,眼下一個月還沒過,到時候一分利息都不會少你的?!?/br> 眼看著武松那雙眼睛從笑瞇瞇變成了圓睜睜,神色一臉茫然,她這才意識到,大約是自己多心了。眼前這位大哥不是宋江,壓根就懶得轉彎抹角的說話。 借錢還錢什么的,太小家子氣。她于是換了個更豪爽的說法:“那好,什么時候武二哥缺錢了,千萬別灰心,我去周濟你?!?/br> 武松忍不住笑了笑,低頭看看腳下的路,琢磨了一會兒,才說:“你那天算的那筆帳,梁山真的……整個兒都在缺錢?” 知道她那天是被宋江當了槍使,引導著,把財政危機說得頭頭是道。他覺得宋大哥一定有自己的考量,但這也不妨礙他私底下再問一次。 潘小園點點頭。梁山雖然還有不少家底,幾位大哥要辦什么事,分分鐘也能從庫房里拿出金子來。但消耗始終大于獲得。換句話說,梁山缺的不是錢,而是錢景。 其實這種事情,在現代社會里簡直是司空見慣。虛假繁榮是家常便飯,經濟泡沫時有發生,規模大的企業往往負債也多,就算是國家,不也經常負著巨額國債嗎? 然而梁山不一樣。它的負債,沒法轉移,沒有人自愿來為它買單——除了大宋官家。 她于是實話實說。武松又想了想,問:“那,除了招安,還有別的辦法么?” 她立刻說:“當然有。只要遣散梁山的大部分人馬,二龍山的回二龍山,桃花山的回桃花山,這里只留十幾個好漢,千八百嘍啰,回到以前打家劫舍的日子,照樣快活?!?/br> 武松當然知道她是開玩笑,哈哈一笑:“還有嗎?” 潘小園覺得他有點在考自己,左右看看,反正沒人,于是沒遮沒攔的跟他胡扯:“嗯,要么就趕緊招兵買馬,直接到東京去逼宮讓位。到那時,想有多少錢,就有多少錢,再不用數著銅板過日子啦?!?/br> “殺到東京,奪了鳥位”,這是不少梁山好漢酒后的暢想。這八個字,也不知多少次,在聚義廳中嚷嚷出來過。潘小園說出的這個“逼宮讓位”的版本,還算是比較文明簡略的,也并沒有涉及宮里眾后妃的歸宿。 因此武松也不是十分震驚,依舊把這當玩笑,笑著回道:“倒也不十分好。做皇帝做官,要管多少閑雜事,我們這些人,怎么做得利索!” 潘小園表示同意:“況且,官家也不是傻子,那么多軍隊是白養的?還殺去東京,就怕咱們還沒走出山東,就讓人家給堵在頭里了?!?/br> 她倒是耳濡目染,雖然并非梁山好漢,卻也慢慢的有點集體歸屬感,覺得跟這小水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了。當然,這多半是看在武松的面子上。倘若這水泊里沒有武松,只有宋江,她多半不會這么賣命——雖然自從上山以來,宋江并沒有做過什么太對不起她的事兒,甚至還對她多有扶持,算得上知遇之恩。 武松聽了她這話,卻意外的沒再開玩笑接下去,腳步突然慢了下來,陷入了一瞬間的思索。 他忽然低聲說:“倘若……朝廷……確實無暇顧及我們呢?” “什么?”潘小園沒太聽懂。這人什么時候開始關心國家大事了? 都說男人天生就有爭霸的野心,這話潘小園覺得并不十分正確。最起碼,在面前這位武二哥身上,她看不到半點所謂的野心——他連小弟都懶得收。 武松沒等她再說話,自己又立刻澄清似的開口:“我只是隨便想想?!?/br> 潘小園更是不解?!皻⑷|京,奪了鳥位”,這話在梁山上誰說不得。旁人這樣吹牛的時候,他估計沒少隨口附和吧。怎么現在,倒好像……做錯了什么事似的? 難不成又是宋大哥給他灌了什么迷湯? 武松大約也意識到這幾句情不自禁的話頗有些莫名其妙。訕訕一笑,不再說話。再一抬頭,潘小園的那座新小院子,已經近在眼前了。 新居也在二三關之間,其實里武松的住所只有兩里多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