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46
二娘不按套路出牌,也沒問她要不要聽,直接繼續:“……有句話,你可得好好考慮考慮。你家小叔人不錯,你別想那么多,讓他娶了你得了,免得日后讓王矮虎那種人再惦記?!?/br> 潘小園邊聽邊笑邊點頭,點到第三下的時候,才聽出有些不對。 “孫二娘,你……嘿嘿,真會開玩笑……” 孫二娘垂著一雙媚眼,半閉著盯她,一副“老娘已經看透一切”的表情,直看她臉紅到耳根子,才嘻嘻笑著,低聲來一句:“實話告訴你jiejie,當初你嫁他家大哥的時候,難道就跟他井水不犯河水?……” 潘小園完全被此人的開放程度驚呆了,磕磕絆絆的來了一句心虛的:“天地良心,沒……從來沒……” 孫二娘哈哈大笑:“你倒挺明白他心思,嘻嘻嘻!”朝那校場擂臺一指,“他今兒打這場架,原來是閑的沒事了?!?/br> 潘小園張口結舌。武松顯然沒告訴過孫二娘,她面前這位小潘是怎么幾次三番差點死在他手里的。 孫二娘瞇著眼,又將她打量一番,小聲道:“再或者,難道你是看上別……” 忽然周圍一陣喧嘩,人擠人的狂拍手,驚起了山崖上一群飛鳥。 潘小園突然好像解脫了,連忙說:“咱們不是來看比試的嗎,別分心……” 孫二娘冷笑:“打完啦。你沒聽見聲響兒?” 潘小園再次驚呆了。扭頭往臺上一看,已經沒人了。武松坐在斷金亭內,接過一塊濕手巾擦手。而王英已經趴在擂臺下面的土溝里,屁股朝上,掙扎著起不來。 說好的比武呢? 就是這兩句話的工夫,她錯過了什么? 孫二娘掩口笑道:“武兄弟夠意思,我當家的可省不少事兒?!闭f完,雙手合十,星星眼遠眺,目送張青上場撿漏。 不多時,王矮虎的慘叫聲遠遠傳來,孫二娘哈哈大笑。 潘小園只想離這個可怕的女人遠一點??墒撬拿姘朔蕉际侨?,躲也躲不到哪兒去,只好拽過一個小板凳,坐下來降低高度。右手放胸口,摸摸心跳,居然出奇的快。 腦子里居然還盤旋著孫二娘方才那句話。其實她的邏輯十分樸素,也非常容易理解:在梁山上,像她潘小園這樣既沒武力,又有點姿色的年輕小娘子,最好是趕緊尋一個拳頭硬的男人抱大腿,才能活得相對自由舒坦。孫雪娥眼下已經成了人生贏家,她自己呢,還掙扎在溫飽線上,連個屬于自己的房舍都沒有。連想在柴進手底下找份幕僚的活計,都只落得人家的白眼。 在這點上武松比她明智——明知自己懷里那份東西引人覬覦,因此一旦得到機緣,就果斷掛靠梁山,以求最大限度的保護那個物件,順便自保,以圖后路。 雖然梁山上很多人和他三觀不合,但他眼下不也混得挺好嗎?并沒有失了自己的原則,算不上丟臉。 可這跟談婚論嫁不是一碼事兒??!再說,自己就算理論上跟武松無親無故,在他心里只怕已經是一輩子的嫂嫂,每當他覺得快把這事兒忘了的時候,就拿出來叫兩聲,膈應人。 最后的最后,她潘小園不能允許自己這么輕易的出賣節cao。要是她不介意靠抱大腿來改善生活,現如今早就在西門慶府上吃香喝辣,哪有他武松什么事兒! 如今呢,在這個靠拳頭說話的梁山,就算武松腦子抽風,主動把大腿伸給她抱,她覺得自己也得堅貞不屈的踢走這份嗟來之食。 況且武松的腦子怎么會抽風。潘小園堅信,就算是幾十年后,全梁山的男人都患了老年癡呆癥,他也絕對是堅持到最后一個發病的。 正胡思亂想,只聽頭上孫二娘一聲輕笑:“喲嗬,兄弟受累了,快這邊兒來?!?/br> 她倒是面不改色,似乎已經忘了方才的那句攛掇,趕走了圍在武松身邊拍馬屁的幾個小弟,拍拍他肩膀,轉而去迎她當家的去了——張青對陣殘血的王英,雖然穩贏,但依舊被踹了一腳,而且王英身矮,本來是一記窩心腳,結果似乎踹得低了點兒,導致張青走路一直弓著腰。孫二娘那個心疼,趕緊管小嘍啰要傷藥去了。 武松從離開到回來,其實只過了大約一盞茶工夫,見到潘小園,依舊如往常般打聲招呼。潘小園趕緊站起來,朝他勉強一笑,自覺跟他拉開一臂距離,保護自己的節cao。 武松有些不解,卻也沒多想,眼彎起來,笑著問:“看到我方才了么?” 潘小園一怔,“什么方才?” 想一想才明白。武功上的事兒她不好撒謊,只好說實話:“沒有。和孫二娘說了兩句話,就錯過去了,你也真快?!?/br> 這最后一句,她覺得勉強算個高帽吧。 武松“哦”了一聲,心里有些懊悔,“是有點快?!?/br> 扔酒碗的那一下,她不會也沒瞧見吧?不過也沒好意思再問。 王英也讓人扶了起來,被兩個小弟攙著,穿過人群,慢慢的挪回去養傷。經過潘小園的時候,全身一哆嗦,連余光都不敢往她身上瞅了。 簡直是大快人心。潘小園突然覺得,要是這世上所有煩心事,都能像今天這樣,干脆利落的用拳頭解決,該多好! 當然,前提是她得有武松的能耐。什么李應蔣敬,要是敢看輕她,直接丟去一紙軍令狀,校場上見。要是他們還敢踐踏她的心血,剽竊她的點子,那就揍到認錯為止! 可惜這倆人眼下優哉游哉地坐在一旁納涼,還喝著茶呢。 她忽然一陣沖動,叫道:“二哥!” 武松立刻問:“怎么了?” “要是我現在開始練武……還、還來得及嗎?” 她覺得自己的問話一定很幼稚。武松猛一聽,完全沒有理解,迷茫了一刻,然后忍俊不禁,笑起來,笑得彎了虎目,眼角多了一道紋。 “你想揍誰?” 潘小園幾乎是立刻就紅透了臉,半是被他的態度氣的。假裝不經意,眼神指著對角那邊的富態土豪,“嗯,比如那位,要想和他平手,你說我得練多久?” 土豪雖然中年發福,武功卻不見得擱下了。李應的絕技便是背上插的五口飛刀,刀身上刻著“李”字標記,只要出手,例不虛發,沒人能看清他出手的模樣。 潘小園每每看到李應和他的飛刀,總禁不住想,后世那個叫李尋歡的江湖怪俠,不知跟他有沒有一點兒血脈相連。 武松盯著李應的飛刀,目光又落在他的啤酒肚上,煞有介事地看了一看,思索片刻,一本正經地下結論:“不多,二十年,大約夠了?!?/br> 潘小園一愣,竟不知該喜該憂。她害怕武松說出什么“你怎么練也是打不過的”,但他雖然很給面子地肯定了她的戰力并不為零,但給的時限也有些太長了吧!他自己從開蒙練武到現在,有二十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