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88
松胸膛微微起伏,頭一次,居然比另一個人更沉不住氣。 他再次說:“你終于……還是來了?!?/br> 白衣道人肩膀微動,似乎是極低極低的笑了一聲。 然后他開口了。洪鐘樣的聲音,簡直振聾發聵,將方圓半里內的田鼠野兔全都驚出來。 他說:“儂這小伙子邪氣聰明,幾許辰光,居然能在阿拉眼珠子底下把物事拿走,這局,算儂贏來哉!” 武松顯然對他這魔性的口音早有預料,自嘲地一笑:“可你還是找來了?!?/br> 道人朗聲大笑:“誰讓你這兩年本事漸長,連跑路也勿忘拐上兩個如花似玉相好呢?貧道覷了這一路,真個是口水嗒嗒滴呀?!币娢渌擅嬗袘C色,知道玩笑有點開大了,又哈哈一笑:“又或者,伊拉是兩位同道中人?哎呀,那貧道可是尋死了,該打,該打!” 武松淡淡道:“是局外人,道長不必多心?!?/br> “哼,怎么多心了?我假使真多心,伊拉兩位小姑娘老早拿伊做脫了!儂放心,這藥沒后遺癥?!?/br> 武松笑道:“多謝道長體諒?!?/br> 他說完一個“諒”字,潘小園只見白光一閃,眼睛一花,武松如游龍般飛撲上前,白影混成一團,叮當數聲,刀劍已然糾纏一起! 夾雜著白衣道人不滿的嚷嚷:“儂這小伙子,哪能沒個長進,還是一言勿合就動手……”錚的一聲響,“哎唷,勿有用處個,你看我手臂膊還在呢……幫儂講,先發制人勿要用……喂,先住手好伐……” 當的一聲脆響,兩人頃刻間又分了開來。月光下,武松樁立當處,面頰泛紅,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白衣道人噓出一口氣,不滿地冷笑幾聲,寶劍湊近眼前,仔細看看沒有什么缺口,這才放心地收回鞘里。 “武松啊武松,儂要學會尊老,這動刀動槍個,不是貧道長項……” 武松緊緊咬牙,聲音禮貌而克制:“武松便是這般直性。道長還是請回吧。不是你們的東西,你們也別惦記,今日武松蒙你手下留情,但你也休想我讓步?!?/br> 道人連聲冷笑:“勿是阿拉個物事,還能是儂個?” “武松會將它物歸原主?!?/br> “儂曉得原主在啥地方?” “難道我還會給你們指路?” 氣氛有些僵。幾步之外,潘小園藏在山洞的陰影里,保持著半撐起身子的姿勢,不敢起身,也不敢躺回去??吹阶约旱挠白幽D:挠吃诘厣?,手臂已經有點顫了。 這短短數分鐘內的見聞,刷新了所有她對武松的認識,讓她后悔此前對他翻的每一個白眼。 身邊的孫雪娥依然是醉蝦。 在陽谷縣里也見過遠道而來的客商,那道人的話她勉強能聽懂。聽他意思,這人應該已經跟了他們一路——至少有一天工夫。他要的,便是武松從清河縣老宅里搶救出來的那件東西。而那件東西,聽道人的口氣……是別人的? 有孫雪娥這個馬虎大姐負責做飯,要在她的飯里做點手腳,簡直不要太容易。不過就算沒有她,就算武松單身上路,正面撞見此人,恐怕也是遲早的事。甚至,聽那道士口氣,因為自己和孫雪娥兩個“局外人”在隊,反倒使他忌憚了不少。 但那飯究竟是怎么被做的手腳,潘小園絞盡腦汁回憶了半天,不得不承認自己段數還不夠,記不起一點異常的線索。 只覺得可怕。命懸人手而不自知,陷阱當成平坦通途。 武松呢?他從什么時候察覺到危險臨近?又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刻意掩飾他內心的不安? 白衣道人和武松依然在拿眼神互相較量。 道人忽然笑著嘆了口氣,一副遺憾的語調:“大家熱絡做一家人,勿是老好哉?非要劍拔弩張個……” 武松依舊友善,“知道你們對他老人家沒惡意,武松領情;兩年前你們出言相邀,我也記得。但武松胸無大志,受不了天天青菜豆腐,咱們不是一路人,當年我怎么說,如今依舊怎么說,道長就別白費工夫了!” 道人又嘆氣:“儂是豪俠,阿拉是替天行道,怎的不是一路人?” 武松面色轉陰,怒道:“所以當武松不同意,你們就可以設計把我逼出清河縣,設計騙我哥哥搬家,設計占我祖宅,把里面翻得面目全非,也是替天行道?” 道人一笑,朝武松躬身稽首,“那些都是我劣徒不懂事,太cao之過急了,但是也是為了大局,儂做啥計較。再講,儂也是藏到柴進莊子里,舒舒服服住了老長一陣,有啥虧個? ——好好好,貧道親自給儂賠禮,看在我這老腰個份量上,可以了伐?還勿滿意?儂這房子還給儂,給儂打掃清爽,讓儂阿哥搬回來……” 武松臉色驟變,刷的一聲,刀尖前指。 “休再多言!想要那件東西,就連武松的腦袋一并拿走!你們還有多少人,一起上吧!鄭彪,你出來!” 草叢簌簌聲響,一個白衣大漢鉆了出來,伸手擦了把汗。這人身高八尺,面有胡茬,偏偏作了道童打扮,頭頂雙丫髻,亂蓬蓬的一團。又是白衣飄飄,顯出底下那精蛋一般的肌rou的輪廓。 他朝武松一拱手,粗聲粗氣打招呼,居然也很有禮貌:“武乙郎,儂好?!?/br> 武松陰沉沉的環顧四周,“就來了你兩個?” 樹叢里白光輕閃,不聲不響又出來三四個??创虬缦袷切〉艽蚴?,可看眼中的那一簇簇精光,恐怕每個人都有不遜于武松的過往。 幾人慢慢圍成一個整齊的半圓,手中均是微光閃爍,藏著不知什么樣的鋒刃。 那道人胸有成竹笑道:“大伙今日,并非是來打架爭勝個,只要儂這次跟牢阿拉走,儂個物事,還是儂個,沒人會來搶,放心?!眽旱土寺曇?,又道:“今朝昏君主政,jian臣當道,正是做大事體個時光。阿拉絕對是真心相邀,望武乙郎勿要誤認阿拉一片好意?!?/br> 說畢,朝那個叫鄭彪的徒弟一使眼色。鄭彪虎里虎氣的一點頭,從白袖子里掏出一卷書信樣東西,雙手攤開,遞過去。 武松看也不看,冷冷道:“煩請回復貴教主,若要武松入伙,可以,先讓我哥哥活轉來!” 那道人出乎意料,“你阿哥……” 與此同時,山洞里“擦”的一聲輕響,有人再也忍不住,“啊”了半聲。 武松吃了一驚。鄭彪立刻警覺:“啥人在那里?” 潘小園終于支不住身子,又不敢動,把自己想象成石頭、木塊、捕食的螳螂,都沒用;正要堅持不住的當口,聽到武松說什么“教主”,終于破功了。 腦子里閃過了無數武俠電影片段。 以及那些在旁邊偷聽,被發現后立即領了盒飯的炮灰。 眼看著孫雪娥還在旁邊醉蝦;兩個白衣人——一個道士、一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