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熬，終于服務員輕輕敲門，禮貌地帶陳老太太進來落座。沈與爾心虛，視線只敢放在老人家眼睛以下的部位，低調的珍珠項鏈，墨藍色紋花旗袍，優雅地搭著一件披肩，大衣繞在手臂上，只是手腕常年帶著的玉鐲子換成了一串佛珠。

    陳老太太一進門就有些愉悅地淡淡笑，她對服務員略微點頭示意自己這邊沒有什么需要了，就看著兒子說：“本來會完朋友就想給兩個孩子叫出來吃點好的，你倒是快，趙約呢，怎么沒過來？”

    “沒叫他?！标愵櫡挡痪o不慢將煮好的茶倒進老人家杯子，雙手遞過去放在她面前，這才慢吞吞抬起眼睛。

    “小爾?！崩咸芬豢谛”永锏牟?，特別慈愛地喚了喚。見小孩今天只是小聲叫了句“陳奶奶”就自始至終繃直背坐在那兒，頭都不敢抬，她故意嗔著兒子笑，“這孩子怎么了，你欺負她了嗎？”

    他說：“沒有?！?/br>
    “小爾，這個作叔叔的最不耐煩照顧小孩，他要是兇你了，告訴奶奶?！崩咸€是不怎么放心，跟她輕輕笑，“來，到奶奶這邊坐?！?/br>
    沈與爾聽著都快哭出來，左右不是。

    陳顧返握住她縮在腿邊的手，手指強硬地擠開她捏在一起快要掐進rou里的指尖，十指扣起來，慢慢放到桌面上，安靜地盯住對面母親，說：“媽?！?/br>
    老太太扶住的茶杯一下子偏了偏，濺出幾滴開水，她抬眼的一瞬恢復鎮定，問：“兒子，這是什么意思？”

    沈與爾心快跳出嗓子眼，被他握住的手不自覺就要收回來，他毫不猶豫用力按住，鄭重其事：“就是您看到的這樣，我把該做的都做了?！?/br>
    回話簡單，直接。眸光專注，堅定。

    老太太探究地將兩人打量一遍，慢慢起身，動作依舊優雅，她不動聲色地說：“兒子?！甭晕Ⅴ玖讼旅碱^。

    陳顧返也緩緩站直，側了頭，跟旁邊的小朋友輕聲耳語一句：“小爾，你先在外面等我一小會兒?！?/br>
    她整個人都驚了，直覺氣氛不妙，一個字也不敢多說，眼睛只死死盯住他，略帶懇求：陳顧返，怎么都行，別讓我走。

    身前的手攥緊他就是不放。

    “好，那先站到一邊?！?/br>
    他將小朋友帶到窗邊的雕花幾案旁，回身正經地望著自己母親，接著讓人驚顫的一聲，老太太的巴掌就貼著他左臉劃過去。

    極重的一下，幾案上的熏香飄了飄。

    沈與爾懵了，有那么兩秒，不知所措，而后一種打在自己身上的心疼排山倒海洶涌著壓過來。她使勁喘一口氣，一把抱住他的腰，從沒有過的用力，臉緊緊貼在他胸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似的不斷小聲叫他：“陳顧返，陳顧返……”

    他安慰地順了順小朋友后背，舌尖舔一下嘴角，又虛握著左手，用關節在這個位置抵了抵。

    這一下是真的狠。

    他將嘴角翹了個小弧度，笑得有些不羈卻意外有一種正派范兒，視線對上母親深深的眼睛，聲音輕而有分量：“媽，您解氣了嗎？”

    老太太沉默，從小到大第一次打兒子，心也一陣陣疼，可這還是一孩子，他就下手給拐走。她理順思緒，轉而端詳著沈與爾，問：“小爾，是他逼迫你的？”

    沈與爾站直身體，低頭望著自己腳尖，急得直哭卻還是一字一句告訴她：“不是，陳奶奶，我……喜歡他，第一眼就喜歡，很久很久了。對，對不起，您罵我吧！”

    “別哭?！崩咸珜⑺缴砬?，摸著她的頭發嘆氣，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無論多大在心里都還是個孩子，她的目光軟下來，“小爾，奶奶這是怕你吃虧??！”

    “他……不會，真的?！?/br>
    “哎，你倒是替他說話?！?/br>
    老太太將她的手裹在掌心，一拍一拍的。沈與爾一下子破功，最受不得這種慈愛的溫柔，她咬緊嘴唇，抽噎地腦仁都開始疼。

    “兒子?！崩咸f重地看過去，“從小我就教育過你，對待感情要認真，誰家孩子不是家里的寶貝，別做人渣?！彼D了片刻，陳顧返做出耐心等待的姿勢，她接著開口，“這孩子我看著長大，不是你玩一玩的對象，你給我句準話?！?/br>
    “準話嗎？”他輕輕重復，笑起來，眼睛越發魅力，“我老婆，您兒媳婦?！?/br>
    老太太就盯住他看，似乎要從他眸子里看到心底。自家兒子多少還是了解，從不輕易承諾，不愿意的事情不做，不喜歡的人不碰，這句話分量已經很重。

    她再次嘆氣，抬手。

    沈與爾嚇得魂飛魄散，匆忙抱住老人家的手，一開口就被自己的哽咽嗆到，斷斷續續地請求：“陳奶奶，別打……”

    半句話就給老太太逗樂，睨了兒子半晌，轉而又看她：“傻孩子，這么護著，以后被欺負了怎么辦？”

    陳顧返把人重新帶回懷里，沈與爾一聲不吭地拱開扶著老太太坐下，自己坐在對面給她換掉杯子里涼下來的茶。

    “小爾，你快吃點東西?！崩咸衙媲八芯G茶跟茉莉花味道的點心推到她那邊，越看模樣越心疼。望著兒子繞在小孩脖子上的手，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玩起她鎖骨，又一陣心疼。印象里總覺得這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怕給她弄得不自在，于是嗔著兒子：“你收斂點兒?！?/br>
    陳顧返坐起身，一手撐在桌邊托住下巴，笑：“現在不想收斂?！?/br>
    “真是沒法沒天的?！崩咸私馑宰?，轉而抬眼，問：“疼不疼？”

    他舌尖抵一下嘴角，眉目張揚著說：“疼?！鄙蚺c爾就一瞬抬頭，想伸手去碰又不怎么好意思。

    “也好，長點記性，記住你的準話?！崩咸娚蚺c爾伸出的手腕，話語帶笑，“他們都讓我打聽家里的奇楠沉香被顧返送給了誰，原來早就在你這兒了?！?/br>
    沈與爾這才想起自己忘記摘下來，剛一動作就聽對面開口：“好孩子，別摘，本來就是給陳家媳婦的東西?！?/br>
    “小爾，你知道奶奶有多喜歡你，撮合來撮合去到底還是便宜了這個兒子?！崩咸帽w瞥著茶，略作停頓，感嘆，“你要受了委屈一定別憋著，今天不知道是這樣的情況，也沒準備什么東西，這個不能草率，回頭去家里挑給你?！?/br>
    沈與爾雙手抱著茶杯，低頭斂眸，不怕被罵，就怕這樣的感動，眼圈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