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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印著油光,一吸氣就是一股子柴火飯菜味。 盧俊瞪眼一看,這不是伙房嗎? “不是要帶我去見王爺嗎?” “噓,”阿生把手比在嘴上,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左右一看無人,才拉開門簾,不管盧俊愿不愿意,就將他推了進去。 大軍行進有一段時間,走走停停,這日日要用的伙房可不算干凈,臟盤子臟碗,腥巴巴的菜板屠刀,掛著未干的血絲,擺的到處都是,隨腳一踩,就是一片爛菜葉子。 盧俊隨便打量幾眼里面情況,便皺著眉頭格目光移到帳中其他幾道人影身上,除了他之外,里面另有七八個人在。 這幾個比盧俊來的早的人,有兩個是隨意尋了地方坐著的,其他人似乎嫌棄這里不干凈,都站立著,大家通穿著輕便的戎家,皆是統軍的樣式,只除了坐著的兩個當中一人,身上穿著一件灰不拉幾的斗篷,冒兜扣在頭上,靠著一張臟兮兮的酒案,背對著門的方向,窸窸窣窣不知道在做什么,邊上站的幾個正一臉古怪地盯著他,見到盧俊進來,才換了人看。 “嘿,又來了一個,這小子眼生,你叫什么名字,以前是跟著哪位將軍的?” 方剛是個自來熟,見到阿生領了盧俊進來,便站起身,熱絡地打了招呼,這問的,可不是你從哪里來、歸誰管,而是說你曾跟誰打過仗。 盧俊同直爽的人很對胃口,臉色緩和下來,見屋里人都看著他,便挺直了身,很是內行地回話道:“我叫盧念安,曾在牛將軍部下,參過松州一戰?!?/br> “啊,”方剛伸手一指他,面上一副“我認得你”的表情,“你就是、就是那個、那個,誰來著,嘖一” 他口吃的當,邊上已經有人帶他答了話,是一個面色稍顯文氣,比起統軍更像是師爺的中年男人:“據說松州一戰,當時有一校尉生擒了吐暮朝南大都護扎普耶。就是小兄弟你吧?” 方剛一腦門,“對對對,就是他、就是他,”說著話,他還走上前,一巴掌拍到盧俊肩上,攬著他的肩膀,熱絡道:“你小子行啊,回頭可要好好跟我說說,你們那會兒是怎么把人給弄出來的?!?/br> 盧俊心里有些高興,笑呵呵地摸了摸頭,比起人一見他首先說是魏王內兄、或是懷國公后人,他更喜歡人們從別處認出來他。 “這位大哥貴姓?” “貴什么貴,糟命一條罷了,我叫方剛,剛才認出來你的這家伙叫褚英,別看他長的文弱,這小子在沙場上,可是有名的活閻王,十丈遠外一軒槍,就能把人從馬上扎下來,打個對穿,半條命不留,非得死透了才罷手。我們兩個年長與你,讓你喊一聲大哥不虧?!?/br> 盧俊拱手,“方大哥,褚大哥?!?/br> “哈哈,好說好說?!狈絼傄粯?,又狠狠拍了他兩巴掌。 褚英面露善意,笑著回揖,“盧兄弟?!?/br> 阿生在一旁笑吟吟地等著他們認識罷,才咳嗽了兩聲,引起眾人注意。 “人都到齊了,今晚這里沒有半個外人,有不認識的,日后下去你們再交往,我們先來說正事?!?/br> 方剛放開盧俊,連連點頭,“就是,人到了就趕緊說正事,王爺將我們聚到這里,不是說有人要讓我們見,這人——該不會就是這叫花子吧?” 他一臉懷疑地將手指向帳中一角,盧俊順著他的手指看去,正是那個身穿斗篷的人影,他好奇地側移了兩步,離油燈近了,看清楚這人的側臉,當下明了,為什么方剛會稱他是叫花子。 這人生的胡子拉碴,臉上烏一塊青一塊,不知是被人打的,還是沾上去的臟污,兩只手上捧著一只油烘的整雞,啃地只剩下半拉肋翅,還饞滋滋地掰著骨頭,允味道,剛進門時聽見他寨寨竄竄在下什么,鬧了半攢在啃雞骨頭。 這是哪里尋來的乞丐? “呵呵,方統軍這回眼拙了,這位可不是叫花子,”阿生隨手撿起一旁柜子上擱的酒壺,晃了晃,走上前,遞給那油頭黑臉的怪人,扭頭沖不明所以的幾人道:“此次想要順利穿過沙海,全要靠他?!?/br> 眾人一愣,隨即便吵吵開。 “什么?!” “這大半夜的,就別開玩了,要一個叫花子帶路,我們是要去高昌,他別再把我們領到高句麗去了?!?/br> 一邊是懷疑,而另一邊則是高興。 “哈哈,我就知道王爺不會甘愿跟著軍需押后,這不是請了人給咱們帶路嘛,設誰咱們還能沖到先鋒前頭去呢!” “要我說也是,沙海這么大,不找個帶路的,要走的哪年哪月去,半路上怕就得給餓死,還是王爺有先見之明,一早尋了領路的?!?/br> 聽這話,盧俊一下子有興奮起來,兩只眼睛冒著神光,來回在那“乞丐”同阿生身上打轉。 可惜下一刻,阿生便戳破了他們的“美夢”。 “不,咱們還是同軍需一道,等先鋒和大軍前進之后,再押后前行?!?/br> “啊…”方剛失望地挎下臉來。 見到眾人眼中掃興,阿生并不去安慰,很是淡定地拍了拍那“乞丐”的肩膀,彎下腰,湊到他耳邊道:“都交給你了,主子不想…” 那乞丐吮完最后一塊雞翅膀,將吃完的雞骨頭規規矩矩地擱到盤子里,抹了一下油光閃閃的胡子,震著嗓子渾笑了兩聲。 “沒問題,誰讓我倒霉又欠他一回呢?!?/br> 他慢騰騰地站起身,仰頭灌了一口酒。轉過頭面向疑色重重的眾人,滿是污痕的臉上,一雙眼睛明的發亮。 “我說,你們幾個,不想在御敵之前死在沙堆里的,以后在我面前最好是先帶上耳朵?!?/br> 正月過去,春日迎來,整個冬天,也就只下了一場小雪。 安陽的氣候,比長安略過干燥,常常是一整個月都不見下一場雨。 春天回暖的很快,等到遺玉的肚子又圓了一圈的時候,褻衣皮早已收進柜里,換上了質料輕軟的絲綢。 “突厥汗國不同于我們唐制,它所下部落相互聯盟,自成一體,比如說赦勒一部,葛邏祿一部,前隋時,大約四十年前,突厥汗國西部領土部落的貴族射匱自立為可汗,突厥自此東西兩分。上次說到貞觀年初,圣上同東突盟和,爭取到休養生息之時,待到貞觀四年,派軍攻滅東突,此后,西突日漸勢強,皇上便支持當中一部——” “啟凜王妃,縣令夫人求見?!?/br> 孫雷正講到重點處,門外突然傳進來下人的稟報聲,他停下講述,皺起眉頭,回身看向書桌后正在記錄的遺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