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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的消息被人知道,短短一個下午,就從門房遞了二十幾份書信到遺玉手上。 這些人有她在國子監念書時的同窗,也有盧家的宗親,有推舉自己兄弟的,也有自薦的,再來就是攀親帶故的。 聽盧東匯報完府中收支,孫得來又就宴會準備請示了一番,遺玉坐在書房里她專用的那張桌子前,一份份大致略覽,三年前,她同這群人一樣,因為一張宴請的白帖夜不能寐,三年后,她卻有了決定是否要給他們機會的人,成了到時看著他們在宴上爭鋒斗奇的人。 這種感覺十分微妙,權勢帶來的膨脹,即便她身為女子也不可免俗,而男人爭權奪勢,就更是一種本能了。 “這些人都送了禮么?” 遺玉放下手中信紙,詢問趙川,趙總管因為那四個大侍女受牽連,挨罰期間盧東暫接手了財務,盧東理財是把好手,后來李泰就干脆讓他管了庫房,遺玉就另派了府中雜事給趙川管理。 “回王妃的話,都送了,禮單在這里,您請過目?!?/br> 遺玉著罷,又推了過去,“你去找盧東,從庫房挑選一些好品質的紙墨回贈?!?/br> 就算她不想給人家走后門,也斷沒有把送來的禮退回去的打算,得罪人不說還給人落個小家子氣的印象。 趙川聽話下去了,總算是把該處理的都處理完,黃昏將至,遺玉在書房待了大半天,早累的腰酸背疼,遮著嘴打了好幾個哈欠,平彤在一旁看著好不心疼。 “主子,您要不回屋睡一會兒,晚飯再起?!?/br> “這會兒睡了晚上該睡不著?!边z玉端起溫熱適口的燕窩一口氣喝下,站起來在書房里來回走了幾圈,活動活動筋骨。 “程小姐回了信來?!逼交軓耐忸^走進來,手里拿著一封紙箋。 “快拿來我看?!边z玉怯不迭接過去拆開看了,上頭只有三句話,一句說明程大小姐被程夫人禁足在家,一句是說她挨了程咬金一頓打,最后一句是答復遺玉,她的確訂親了。 同誰訂親了,怎么挨打了,為何禁足了? 這沒頭沒尾的一封信讓遺玉腦仁兒又疼了起來,胡亂將信收好,決定明天上午先到程府去一趟,璞真園那邊盧俊不至于餓著凍著,但這程小鳳要是被惹毛了搗蛋起來,一準是雞飛狗跳。 李泰回來時候正好趕上晚膳,遺玉在飯廳里邊看書邊等他,他見她側倚著軟墊子沒什么精神的模樣,便出聲止了她起來迎人。 “就坐著吧?!?/br> 平彤平卉除開,兩人在多數下人面前還是很守禮節的,遺玉應聲,讓平彤平卉給他盛湯,待他坐下,才挨過去,將手里一份厚重的竹簡湊到他面前,指著上頭一處,一副好學生模樣,問道:“這兩個是什么字?” 手里拿的是唐皇室內定的禮制,關于衣食住行,言談舉止,整整二十七卷,她從五月看到現在,才閱了一半,總結下來,看這東西不光是考人耐性,更考人心性,一卷書上至少有上百個字她見都沒見過,這對一個念了十幾年書的人來說是相當的打擊。 好在這些字不光是她不認識,平彤平卉這兩個能詩能畫的也不認識,拿平彤的話說,這些禮制書卷,整個皇家怕也就遺玉有那份耐心去看去記。 當然,李泰是例外。 李泰側頭看了,道,“鸑鷟?!?/br> “月啄?!边z玉念了個同音,還是兩眼黑,沒有印象,只好又去問他什么意思。 “是一類鳥禽,赤目似鳧?!崩钐┚椭⑸藖淼你~盆凈了手,擦干后便接手那一卷竹簡,指著上面被她用炭筆描出的一些字上,一個個教了,又說些相關的典故,語調平淡內容卻很豐富,很是容易讓人對這些生僻的字眼留下印象。 遺玉邊聽邊記,看著他那根修剪干凈,又筆直好看的手指,不知不覺就走了神,好半會兒,耳朵里才鉆進他詢問聲:“怎么了?” “???”遺玉怔怔抬頭,一對上他暗藏關切的眼睛,先是唾棄了一遍看他個手指都能入迷的自己,又有些洋洋得意,瞧,這么個上通天文,下曉地理,好像沒有什么難得到他的男人,是她的夫君。 “我在想,你還有什么不會的?”遺玉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問了一句心里話。 這問題不搭前言,李泰放下竹簡,正當遺玉覺得這話問的冒失時候,他卻揮手讓屋里的人下去了。 “嗯?”遺玉輕疑。 “垂綸?!?/br> “???”遺玉有點兒反應不過來。 李泰撇開頭,不打算再說第二遍,執起箸子開始夾菜吃。 “你是說,是說——”遺玉腦子轉過來彎兒,一下子明白過來,怪叫一聲,“你不會釣魚?” 垂綸是一件老少皆宜的事,窮人釣魚糊口,富人釣魚怡情,就遺玉所知,當今皇上閑暇時就最好干這個,京里還有傳言說,李世民曾在城南永壽潭里釣到過一條四十斤的大魚,叫一干同去垂釣的臣子好生佩服,姑且不論這事情真假,足可見不擅長釣魚,當真可謂是一樣說不出口的短處了。 “有何可怪?!崩钐┟嫔珡娜?,但那雙碧汪汪的眼睛里沒能藏住的別扭,卻讓遺玉看了個清楚。 “呵呵,對哦,這有什么好奇怪的?” 怕真惹惱了他,遺玉趕緊收回驚容,一面同他打哈哈,一面在心里暗道,難怪之前每回她支了桿在翡翠院外的湖上垂釣他都不摻和,這一路船行下揚州,在江上??繒r,周仁和平卉都拿了桿子釣魚玩,他卻連頭沒都沒有冒。 這么想著,她嘴上卻忍不住安慰,“垂釣是挺難的,你瞧我有時候在湖邊坐兩個時辰,連片兒魚鱗都不見?!?/br> 李泰夾著一片鹿rou在嘴邊頓了頓,怎么也不愿意告訴她,他曾經有在一片水草豐美的湖邊連坐了七日沒有一條魚上鉤的經歷。 偏遺玉好似沒發現他異樣,不明就里地專挑他痛處踩,一臉認真道,“釣魚最需耐性和時間,你又不缺耐性,依我看是你沒有閑暇去垂釣,并不是不會釣。不如咱們尋個天清氣朗的日子,到城郊河邊去釣魚?”” 李泰嘴角動了動,開始后悔告訴她,到嘴邊的鹿rou轉放進她跟前的碟子里,“不去?!?/br> 遺玉只當他是不好意思,又勸,“你別這樣嘛,趁著天還未冷,咱們去試試?!?/br> 于是李泰箸子在空中又是一轉,直接夾了離她最遠的一只盤子里,烹的油光發亮肥瘦相間的一塊五花rou,摞在她碗中。 遺玉低頭,看見這塊rou,一下子膩地連剛才說什么都忘記了,因是他夾的,不好往外挑,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