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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賴了一會兒,直到馬車外面有人攆上,詢問他們是否要停下用早點,她才不大情愿地讓人去換平卉過來,服侍洗漱。 上午還有幾分涼快,吃過早點,遺玉靠在窗邊看著一路上青山綠林,才清楚地意識到他們這是已離長安,這遲來的興奮,一直維持到了晚上,入了商州地界,停在最近的小城。 坐了一天的馬車,即便布置的再舒服,也會腰酸,在一家小酒樓門前,遺玉并沒拒絕李泰拿披風裹了她抱下馬車,府里的下人見怪不怪。 遺玉則是想,李泰的樣貌,到了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焦點,她這個“瘸子”再走到一旁湊熱鬧,不是生怕人家不枉他臉上看么。 好在過了晚飯的鐘頭,樓下客人并不多,樓里又沒點幾盞油燈,顯得昏暗,有投宿的也都急急忙忙上樓去休息,因此一行人走進來,并未引來什么大動靜,只掌柜的在片刻怔愣之后,就被周仁輕拍在柜臺的“啪啪”聲引去。 阿生留在魏王府,這趟出行陪同的管事是周仁,這個年近三旬的男人,個頭稍矮,長相卻很機靈,遺玉偶爾會從平卉口中聽說他的名字,這人掌管著府中采購,經常會幫平彤平卉她們捎帶些外頭的炒貨小吃,在同李泰和遺玉說話時,總是把頭垂的低低的,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遺玉對他印象還算好。 “掌柜的,可還有住處?要四間房,一間上等的?!敝苋曙@然很有外宿的經驗,一邊說話,一邊扭頭打量酒店里的布置,還有高高掛起來的菜牌子。 看出這群人穿戴不俗,說的又是京話,掌柜的連忙收回目光,低頭去翻著拒臺上厚厚卷起的竹簡,查了一通,抬頭沖周仁賠笑道:“不巧,這上房剛剛住滿,但空房是有四間,還是兩兩鄰著的,您看這?” 周仁皺眉,扭頭去向李泰請示,“爺?” 李泰沒說話,只是點了下頭,那掌柜的一直拿眼偷瞄著李泰還有他懷里遮的嚴實的“包裹”,不經意擦著李泰眼神,見那抹綠的不同常人的顏色,不自在地縮了縮脖子,沒敢再去瞎瞧。 “那就這四間,”周仁從腰帶里摳出棗大點兒碎銀,擱在柜臺上頭,“把廚房借咱們用一用?!?/br> 在這銅錢橫行的時候,能見著一點銀兩也足叫人高興,那掌柜的眼睛一亮,連聲道“好”,朝里頭大喊一聲,“劉二,帶客人們上樓去,右兩間連房,左兩間連房,趙四,領客人上廚房去瞧瞧?!?/br> 平霞跟著府里帶出來的廚娘拿著食材去了廚房,于通領著三個侍從拿著大包小包先上樓去鋪床,李泰抱著遺玉在一樓挑了個僻靜處放下,周仁、平霞和平卉三人緊緊跟著,一凝一華也上樓去,沒多大會兒,李太醫同孫總管也收拾好東西下馬進來,坐在李泰鄰桌。 遺玉摘下冒兜,左右打量了這間比較京中她常去的地處簡陋不知多少的小酒樓里面,她身上這件卵青色的披風也是稀罕物,不知什么料子,薄薄一層,又光又滑,這熱天罩在外面,并不悶得慌。 一樓除了他們一行,零零碎碎坐有四五個人,有的在喝酒吃菜,有的在閑聊,口音重,不是本地人。 樓上很快就收拾妥當,廚房里端了烹菜出來,香味是引了那幾個正在喝酒的扭頭,平卉跪坐在遺玉身后,掏出自備的銀頭箸子,擺在她和李泰跟前,自己也拿了一雙在旁邊給他們布菜。 正吃著飯,門口又來了客人,遺玉出門的興奮勁兒沒過,吃飯也不老實,眼珠子飄啊飄的,總不停閑,李泰比她年虛長八歲,只當她小孩兒心性起來,難得出來一回不愿拘著她,想她中午吃的多,也就不管。 柜臺前頭站了一男兩女,兩名女子都是十五六歲的年紀,應該是一主一仆,梳著少女發式,那男人約莫小二十歲,三人穿戴都挺簡單,像是普通人家,若是不瞧氣質談吐的話。 “掌柜的,要兩間上房?!蹦茄诀吣拥墓媚锎嗌_口,一塊碎銀同時拍在柜臺上,遺玉聽她仿著京人說話,但口音卻是透著南方味,盧景姍夫婦在揚州生活十幾年,遺玉也能湊合聽懂南方話。 掌柜看看銀子,再瞅瞅人,同方才對周仁一般賠笑道,“不巧,這上房滿了,就普通的房間也就兩處,姑娘不妨將就一晚?” “將就?”丫鬟哼一聲,將銀子拿回手心,緊了緊肩上行囊,對另一名女子道,“小姐走,咱們換別家店去?!?/br> “喜兒,別任性,天色已不早了,就在這里住一晚吧,明早我們還要趕路呢?!?/br> “表妹說的對,咱們早點休息,這往后還有的路要趕,將就將就吧,啊,喜兒?”跟在兩人后頭那個瘦臉男人湊上前道。 果然是對主仆,遺玉很滿意自己的眼力,正這么想,剛巧那位小姐回頭,兩人視線撞在一處,遺玉也沒什么尷尬,點頭給了笑,對方也勉強回了個笑容,未免失禮,遺玉就沒再多瞧他們,扭頭吃菜,東一句西一句聽著他們說話,又被伙計領上樓,等到李泰放下箸子,她才跟著停下。 樓上比樓下還要挾窄,過道只能容兩人通行,房間倒還多,于通他們收拾了一間背街的屋子給兩人住,單間里兩張木板大床,連張多的桌子都沒,里面重新打掃過,明面上一絲兒灰塵都不見,在遺玉眼中,這樣的屋子是寒摻了,可比起她同李泰西南一行沿途投宿,尤其是魚龍混雜的客謨鎮,卻還算好的。 洗漱后,侍女們退出去,遺玉和李泰躺在床上,白天睡多了,夜里悶熱難眠,她便側過身子,趴在李泰胸口上,去擺弄他散下后的頭發,輕聲道:“皇上派的那些禁軍,要跟咱們一路嗎?” “到陳州他們便會折返?!比缓笤偾那奈搽S。 “那就好,我還想沿途看看景致,咱們畢竟掛個尋醫的名頭,走得慢了不好說,”遺玉想了想路程,道,“我派人給祖母送信上說,是要六月底到,你說咱們走得慢了,會不會趕不及?!?/br> “若是時間緊,后半程就改走水路?!?/br> “我娘他們也不知出門沒有?!?/br> “韓厲會在河道口搭船,比我們行程快上五六日?!?/br> “你怎么知道他要走水路?”遺玉抬起頭,一臉疑惑。 當然是看她不放心才特意查過,李泰揉揉她腦袋,“睡不著就閉著眼,話說多第二日嗓子又該疼?!?/br> “好吧?!边z玉想著他昨晚在車上沒有休息好,就不再絮叨,乖乖靠著他,閉著眼睛假寐,過了不知多久,正當她昏昏有些睡意的時候,房外卻突然響起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這酒樓年久,夜里有人從走廊上過,腳步重些,便是咯咯咯的悶響,隱約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