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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臺邊上一般都放有火折,她摸索了兩下便找到,將蠟燭點燃,屋中頓時亮了幾分,她也看清楚了身側榻上斜臥的男子,饒是她見過李泰多次,現下眼中還是閃過驚艷之色。 雙眼輕闔的俊顏在微光之下散發著靜謐的色彩,白色的中衣外搭著一件外袍,衣帶松解,一頭黑發散落在軟塌之上,下身僅鋪著一條淺黃色的絲綢薄被,難掩修長的身形。 她見過少年時,容色初顯一身冷漠的李泰,見過陽光之下,銀冠玉衣俊美無儔的李泰,見過夜宴之中,身穿明藍貴氣逼人的李泰。 見過這人的很多面,卻一點也看不透他究竟是什么樣的人,原本他在她心中的印象是有些自閉的,后來又是有些無情的,再后來就是讓人琢磨不透。 他只是躺在這里,半點也不似是被夢魘折磨過的病人,按照時間來算,他至少也該是夢魘毒發三日之后了,但卻這般安靜地躺著,臉上沒有半點痛苦之色,眉頭松散,氣息勻緩。 “怎么?” 一句低語把遺玉喚回了神,她收起怔仲的神色,在榻前躬身彎下腰,“殿下,小女需先看看您的眼睛?!?/br> 燭光畢竟有些昏黃,她為了看清楚,兩人間距離不過一尺,李泰聽了她話,緩緩睜開雙眼,青碧的瞳色讓她覺得有些刺目,雙目對視,卻看不清對方眼中自己的倒影。 被這樣一雙漂亮的眼睛盯著,任誰都會有些不自在,遺玉也不例外,微愣之后,才道:“殿下,恕小女冒犯?!?/br> 第一四四章 會解 “殿下,恕小女冒犯。 “無妨?!?/br> 遺玉雙拳一緊之后松開,伸出一手輕輕覆在他眼上,肌膚相觸,她清晰地感覺到他眼周略微發燙的溫度后,被他長長的睫毛刷在指尖,手指微頓之后才又移至他的耳后。 李泰的眼睛在她的指尖離開后,并沒有閉上,只是淡淡地望著她,異色的雙瞳沒有任何表情外泄,既清澈地仿若一池清泉,卻又深邃的望不見底。 遺玉只是瞄了一眼,就低聲道:“殿下,您可以閉上眼睛了?!?/br> 李泰沒有應聲,目光仍然停留在她的臉上,遺玉一邊給他檢查,一邊在心中暗自叫苦,除了那次意外替他擋了一劍,從沒想過兩人能這般靠近,近的能聽見對方的呼吸,近的能感覺到他的溫度,雖是因為特殊情況才有此逾越,但也讓她很是不適。 快速在他身上幾處試了溫度之后,遺玉心中驚異更濃,她原以為李泰這般輕松之態,不過是毒發三日到十三日之間,卻沒想已經過了那十三日了,這十三日是夢魘的一道分水嶺,一旦過去,中毒之人噩夢時就算被旁人呼喚,也很難清醒。 若不是那絹帛的制作太過瑰麗和精美,完全不似偽造,見著李泰這樣子,她還會當那上面對夢魘的描述出了錯誤。 “殿下,小女有幾個問題,請您如實相告?!?/br> “說?!?/br> “您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做噩夢的?” 李泰著著她的臉龐,低聲道:“中秋宴后第三日?!?/br> 現下是九月二十日,也就是說,他這樣足有一個月了,遺玉臉上的驚訝再難掩住,魏王白日不出門,也是近日才傳出的,也就說他之前還見過陽光。 “是八月十八日,您當時知道自己夢魘毒發了么?” “嗯?!?/br> 想到他明知自己身上有夢魘,白天還敢見陽光,遺玉多少帶了點氣悶,口氣也不如剛才那般小心翼翼,“那日之后,您并沒有避諱么,白日出去過幾次?” “很多次,前幾日,本王才搬到這院子里,改為晚上見客?!闭f是前幾日才搬進這院子,那之前就還在一直見光。 遺玉眉頭皺起,自然聽出他話里的意思,在對李泰的諸多印象中又加上了瘋子一詞,作為一個早年喪母的皇子,身在皇家雖享盡榮華富貴,但怎么可能沒有擔心害怕或是痛苦的經歷,夢魘之毒就是針對這些東西,他這樣毫不避諱,就不怕精神崩潰,變成傻子么! 李泰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從她臉上看出了明顯的不贊同之色,青碧的眼眸微微閃動,低聲道:“如何,你可是檢查好了,本王是否還有治?!?/br> 遺玉壓下心中莫名其妙的不快,起身退后一步,道:“小女從姚不治那里聽的過這種毒癥的醫法,只是您毒發已久,治療過于不易,殿下若是信得過,小女愿意一試?!?/br> 根據那絹帛上的詳解,和她本身特有的能力,治療李泰至少有八成的把握,但話也不能說的太滿,誰知道中間是否會發生些什么意外。 聽到她可以醫治,李泰臉上也沒露出什么喜色,就像是被夢魘折磨的人不是他一般,盯著她的小臉直到把她看的側過頭去,才開口道: “你說說看,這夢魘怎樣解得?” 遺玉組織了一下語言,緩聲道:“夢魘之毒有三個階段,您已經毒發過了十三日,所以單純的服藥無法清去余毒,在湯藥的同時,需每日用特殊的手法用藥汁梳洗頭發,按摩眼部?!?/br> 夢魘下毒容易,治毒卻難,下毒之時,只需用針沾毒,分別刺入睛明xue、太陽xue和合谷xue中,初中毒后只是睡眠不穩一個月,之后便無異狀,因人而異,潛伏三至七年毒發。 “殿下,這些手法小女都知道,只是相關藥物都不大好找?!?/br> 何止是不好找,多是些聽都沒聽說過的東西,尤其是其中兩味主藥,好在那漆黑扁盒中放有,她自然是不能把這告訴李泰的,只能先把方子大致寫出來,讓他去尋找,到時自己偷偷將那兩味藥加進去即可。 “你只需寫了方子,本王自會派人去尋?!?/br> 遺玉應了一聲后,就聽他又道:“這夢魘之毒,你會解,可是會制?!?/br> 她早料到對方有此一問,沉著答道:“小女不會,姚晃未曾說過?!彼f這話出來,并沒有抱著讓對方相信的想法,只是求一個半信半疑即可。 “嗯,”李泰沒有就這個問題追問下去,“若是醫好,本王允你一個要求?!?/br> 遺玉眉心微跳,感覺到他身上那無形的氣勢散出,淡淡的壓抑之感再次襲來,她卻并沒有拒絕,而是躬身道:“小女定當盡力所為?!?/br> 李泰垂在身側的手臂輕輕一抬,燭臺上的光亮瞬間熄滅,屋里又重新回到了早先那種陰暗的狀態,但遺玉仍能感覺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明日讓盧智把你送到王府來,暫住一陣子?!崩钐┑囊蠛锨楹侠?,遺玉眼下算是唯一知道如何解得夢魘的人,在府上住下就近照顧也是使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