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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長,渾身洋洋的散著暖意,往我心底鋪灑陽光。 若是時光可以駐留,便讓它停在那一刻,該有多好。 可這世上,最無情的,莫外于命運,莫不過光陰,我這一生抗之爭之,挽之重之,到頭來,空得個孑然人去,零落飄離。 彼時,他木然在我懷里,任我順著他的發,拍著他的背,一動不動。 “抱歉,這場試煉,本無意讓你吃這許多苦,奈何以后,你的路,定會走的比這半年更加艱難,但望你好自珍重?!闭Z聲微頓,我停下手中動作,又道:“作為補償,為師許你個承諾,想要什么,盡管說?!?/br> 他遲緩著,伸手環住我的脖子,小心地踮起腳尖,見我沒有反對,十足愜意地蹭蹭我的臉,在我耳畔低聲問:“師父……您以后,再也不能抱晗兒了,對么?” 我淺嘆不語,等他繼續。 “晗兒會好好守著規矩,好好做您的刃,您的劍……”說著說著,聲腔拐了個彎:“哪天晗兒不經用了,您要丟掉晗兒的時候,可不可以再抱晗兒一次?” 這,怎會說出這話來了?什么叫不經用了?什么叫丟掉? 驚愕不過半息,忽就想起那夜一番狠話——“他日刃折劍斷,必當棄如敝履。念及百年交情,可以留你全尸!” 可嘆彼時的我,仍得幾分桀驁在,不知前路會是何等顛離,回答的語聲,竟可以那般平淡無奇:“行,為師答應你?!?/br> 整整三千七百年,我可曾食過一言,可曾許錯一諾,嘆天意弄人身不在己,不外于此,不過如此! ☆、【天昶篇】三十 三十 晗兒登儲后,很長時間里,我亦一直以為,只要我還記得當年的事,當年的他,不管將來有何遭遇,我與他之間,始終留得情面在。 我發誓要給他的,定會給他,發誓要守護的,也定會守護,我建超世志,必至無上道,這一路磕磕絆絆,走到哪里,歇到哪里,唯愿能給他一個最好的結果,若能如此,死亦無憾,若不能,也當要無悔無怨。 縱不能一起走到最后,那時的我以為,最壞最壞,不過是他畏懼勞苦,選擇離我而去,若真如是,我斷不會留他,也絕不可能責問他叛師叛族的罪過。 頂多,不過是天涯兩別,至死不見,只要他此生幸平,我也心安。 ------------------------- 成為儲尊的晗兒,在修煉之余,可以領受我與合議會派付的任務,主持一應祭典、決斷俗常雜務、組織應對各種突變的災害,乃至于持節為使、領軍出征。但凡涉及族城安危、民眾利益,無論任何事由,我從不允他有半點罅漏。嚴令苛行的結果,便是如我所料的日漸疏遠,表面上師親徒恭,背地里,我是個什么滋味,他未必懂,他是個什么滋味,我也未必盡懂。 我們忙碌著各自的忙碌,奔波在族城,林地,整個魔域,為攫取靈力彌補所需,應對亂紀長夜及常年的旱災,他還時常尋著機會前往上界索求蘊含豐沛靈力的寶物,一去少說數月不歸。如是本已聚少離多,而在一起的時日,也大都耽誤在指引他修煉,而或與他一起研習咒術陣法,總歸是容不得多少閑空在。 每每久別未見,晗兒總會先為我奉一盞茶——我雖從未親自教他這些旁門左道,然而僅憑尋常目染的點滴,他的茶藝已是日趨高絕,某日忽然端出玉龍十三味,端的是將我駭得不輕。連云初都不得不贊嘆,晗兒在“偷”之一字上的功夫,包括偷學東西,著實是震古爍今。 及至后來,只要與晗兒同在曜忝殿,我二人之間,唯有的交心,只落在一碗茶上。 逢他高興時,奉上的茶,清氛氤氳,水色透潤,至臻無瑕。 若他不高興,茶里總會少點什么,玉龍十三味或許就成了十味,八味,若是剛挨了打受了罰,端上來的茶看似與尋常無異,聞起來,也勉強還帶著點茶味,待入口中,就剩了個苦字,透心燎肺。 無論他奉個什么茶,我都會認認真真地品鑒,沏得好的,細呷慢咀,若是太苦,便一飲而盡。每每喝了苦茶,我也就與他一笑,還他一杯茶,是苦是甜,憑心而定。 早些年間,晗兒若是被我還了苦茶,還會和我生悶氣,連著幾天不愛說話,一應禮對不過嗯、啊、哦、是??稍降胶髞?,越是不形于色,出則謙雅虛己,入則溫良恭順,表面已得了我當年為儲時七八分的樣子,至于內心…… 呵,千恨萬恨,也不過是恨沒有早一日懂他。 因他愈漸不愛說話,而我,自古是個懶得說話的人,由是我二人的交流愈來愈少,相處的光景,也日漸枯蒿,好像這世上的事,本就該一個人去經歷,好像這一條長路,本就該一個人去走。 臨到終末回頭去看,才知本可不必如此艱辛。 ========================== 晟歷九千八百年,歷時三千余年之久,我終于完成吾族七禁陣之首——卜天陣的修撰工作,進行首次卜天祭。 本意是測算下次亂紀元的時日,以便早做準備。然而那些玄妙的符文呈現的結果,卻是一場比之百年長夜更為兇惡的絕頂奇災——大約于彼時的一千二百年后,亦即是晟歷一萬一千年左右,極星將永遠沉沒,再不復起。 為驗證祭祀結果是否精確,其后十年間,我不斷挑戰神魄的極限,接連行了三次卜天祭,其結果不出其二,魔域大陸將永沉黑暗,濃烈的毒瘴將溢滿乾坤,以魔氣為食的暗魔部族將迎來前所未有的盛世,而吾族族民,縱已得半魔之身,也絕不可能在那般惡劣的情形下茍延圖存。 卜天祭乃是我秘密為之,第三次祭祀完成時,祭壇之上,唯我與云初二人。 得知結果后,他負手而立,仰觀穹宇諸星,良久,卻與我道:“回老地方,好好談談?!?/br> 他所說的老地方,便是我如今所坐之處,曜忝殿旁,西山崖頂。 崖頂之巔的這座墓,彼時已在,墓前的這座碑,一如往昔。 墓碑上的題字,摯友云初之墓,晟歷七千一百年五月十二。 他失蹤七千年后,于晟歷九千三百年回到我身邊,其后不久,我便帶他來過此地。 對于我給他挑的這個冢位,他甚是滿意,對于我給他立的這塊碑,他也歡喜有加??偠灾?,并未有我預料中的驚訝與嗔怪,倒更像是在喬遷新居。 趁著給自己第一次上墳的機會,他和我喝了兩杯好酒,難得地吐上幾句肺腑之言,還拉著我的手說,師弟,師兄如果當真掛了,你會不會有哪怕一點想師兄??? 我見他目有□□,趕緊抽了手,干笑:你想得真多。 其后兩千年間,每當需要商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