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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劫難復。吾自耗神魄勉力相保,萬不得已施行攝魂之術,本意與汝心意相通,孰料反致汝拋盡前塵舊事,獨余千載艱苦難以忘卻。幸而如是,汝亦少卻幾許心結,吾之憂尋,稍得偏安。 此月余間,汝所學尚淺,吾之神魄可庇汝于沸釜危巢,然世事萬變,仍需汝明察自鑒。吾實不愿對汝稍加苛切,然非如此,亦不敢輕言相別。如是三月,得與汝荏席宴宴,閑茶憑衿,可含笑九泉爾。值此風云際變,不敢妄測成敗,留此信以保汝萬全。隨信附虛空封印罅縫所在,拆此信后,切勿瞻顧,須速往上界,自謀安生。 故舊千結,一紙難書,唯嘆此生,無緣與汝親表歉忱??照剚硎?,亦是虛妄,但望勿因對吾之怨恨,抱憾此生。 絕筆于此,珍重。 天昶?!?/br> 作者有話要說: 白話版信件: 天晗:見信如唔。 回首三月往事,你我二人一片衷心赤誠,然而你心中憂擾,我始終不愿加以回答,只因其間頗多難言之處,實在不足以與你說道。 你這千年的牢獄之苦,并非他人所害,而是因為,當年我不欲見你以死謝罪,與族城城主及長老商討之后,依據律法,取了下下之策,將你囚禁在業獄萬年,以此抵過十萬族人性命。你當時欣然應允,并無二話,與我約定萬年再會,其后慷慨以赴。不曾想到,此別不過千年,陵谷滄桑,竟至于此。 這千年里,我每日捫心自查,試問我師徒二人,道心所向,本無二致,緣何不得善始而終。 辟天歷經千年,化出人形,對我道出當年密辛,我知曉真相后,萬分愧疚,親自前往救你出獄,然而彼時你卻已了無生愿,兩度趁我不意,以誅神之咒自盡,險些萬劫難復。你自盡未遂,身受重傷,我耗費神魄救你,為防你再次自盡,對你施行了攝魂咒。本意與你心意相通,怎料卻致你記憶全失,唯剩千年的牢獄之苦不曾遺忘。幸而你由此也忘卻了許多心結(可以不再輕生求死),我心中憂慮,也稍稍得安。 月余之間,你所學尚淺,我的神魄可以在危難之時保全于你,然而世事易變,仍需你自己多加甄辨。我本也不欲對你多加苛責,然而若非如此,又實在不敢和你輕言道別。如是三月,能與你荏席宴宴,烹茶抒懷,我已可含笑九泉。 值此風云際變,我不敢妄測成敗,留下此信保你萬全。隨信附上此界封信的縫隙所在(絕密?。?,拆開此信之后,切勿瞻前顧后,應立當前往上界,自謀一世安樂。 紛紛往事,一言難盡,唯獨感慨,此生無緣親自與你道歉??照剚硎?,也是虛妄,但望你勿要因為對我的怨恨,抱憾此生。 絕筆于此,珍重。 天昶。 ☆、【天昶篇】十三 天昶篇 ==================== 十三 我有一壺酒,足以慰風塵。閑時跡山野,煙雨任平生。 狂歌驚林鳥,淡語評世人??諊@霞光盡,醉言值幾文。 數月長夜,影月林地乃至整個魔域,暗潮宕涌。我卻置身世外,在云初的墓冢,孑孑長守。 山巔風勁,天地蒼莽,清酌庶羞,焚草以祭,漆黑的石碑上,凡三十二言,勾仄崚峋。 我踞于碑前,撫上久遠的字跡,仿若記憶里云初的臉,躺在我的懷里,冰冷而蒼涼。 “師兄……你看,本座,終是放晗兒走了……” “這一次,望他莫再回來……” “還是舍不得,怎可能舍得……” 夜空下的林海濤聲赫赫,如浪如潮般拍打我的心扉,不曾停歇。 ===================== 在無荒一族的傳統里,尊主座下的首徒,向來是個微妙的存在。 當年我與云初同在仙尊天微座下,俱是有實無名的外傳弟子,我晚他幾十年拜師,論修為才學,略遜爾爾。彼時師尊尚未立儲,我將他視為勁敵,時時懸梁椎股,不敢稍懈。然而師尊擇徒之時,他喝得酩酊大醉,將祭天用的太牢啃得七零八落,躺在祈天臺上睡了一宿。 待他醒來,我已獲賜天姓,成為儲尊天昶,而他,被施了一頓大杖,鎖了靈脈,關在清心閣里,整整八十一日。 他向來是個溫雅如玉的人,緣何會在如此緊要的時候,行下大逆不道之舉。師父想不通,族人猜不透,我亦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那日醉酒之前,瓊華谷里,蒼溪之畔,漫天飛櫻落華之下,他斜倚玉樹,散發憑風,與我如此說:“這儲尊之位,既是萬人之上的副主,亦可能,只是一枚被師尊與民意執在手中的棋子,用之棄之,皆不過一念之間。我,怕是挑不起這等重擔?!?/br> 我奮發多年,臨到頭來卻要勝之不武,多少有些失落乏味。本想勉言相勸,他卻仰天大笑,拂袖而去,甚是瀟灑。 其后的八十一日,每日早晚,我都會抽出些閑空,瞞著師父,去一趟清心閣。 按理說,清心閣應是個罰跪思省的地方,然而我見到云初時,他伏在冷硬的地上,枕著我給他的褥子,抱著厚厚的一冊書卷,看得極是入神。 他見我來,面有喜色,稍稍撐起上身,喚我:“殿下,您可生……” 我在他身畔蹲下,兩指戳了戳他臀峰,他渾身一抽,嗷嗷地叫:“師弟,別鬧,疼疼疼……” 我修為尚淺,解不了師父親下的咒縛,連以咒法替他治傷都做不到,好在,我略通歧黃之術,竭己之能配了一劑活血生肌的藥,日日給他上得兩次,也算略有成效。 他任著我褪卻底衣,整張臉陷在堆起的褥子里,戰戰兢兢地哼哼:“師弟你輕點啊,千萬輕點?!?/br> 紫黑的杖痕,自骶骨以下,齊整羅列,直到膝上三寸,皮破之處仍未結痂,暗紅的血rou袒露在外,甚是猙獰。 我以綢布沾著藥末,仔細地涂灑在傷重處,逢上未曾皮破的淤腫,小心揉捏,他本是氣若游絲的□□愈發銳冽,忽地揚起脖子,嘶聲道:“師弟,你可快些住手吧,殺豬也沒這么折騰的,疼……疼死我了,喔……” 待上完藥,他似被活活剮掉幾層皮,單薄而無力地貼在地上,半斜天光,暈染他的素衣墨發,寥寥數筆,栩栩如生。 那副圖景長久地留存在我的印象里,不斷提醒著我,云初那人前一副溫良馴順的外表,裹著一顆何等倔強的心。 我亦曾懷疑,他并非只因懼于擔負重任而選擇放棄,然而他的性格與他的外表一樣,都具有極大的欺騙性,以致很長時間里,我都以為,他骨子里,確實是個不堪大用的浪蕩公子。 就如他墓碑上刻下的五律短詩,形骸放浪,恣意灑脫。 ====================== 立儲未久,師尊故逝,一